芙蕖本就是落荒而逃,一路小跑跑到了厅里,只跑得自己气喘吁吁,原本就有些红的脸蛋越的面红耳赤。当然她也知道自己这副形象是绝对不能够进屋去见人,所以一跑到了门口,她便停下了脚步,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稍作了歇息之后,方才一步一步缓慢的走进了厅里。
她掩饰的倒是十分好,根本没有让晋阳大长公主和睢阳大长公主二人看出任何的异色。
而晋阳大长公主与睢阳大长公主二人此时在厅里正聊得火热,气氛十分好。
便是晋阳大长公主素日里向来严肃之人,此时脸上都忍不住带了灿烂的笑容,声音愉悦的冲着睢阳大长公主夸赞道:“卫麟这孩子,品貌出众,更为难得却是没有京中其他子弟般的沉闷,我瞧着是极为喜欢的。”
睢阳大长公主听着向来口中吝啬夸赞的晋阳大长公主这般夸奖自己最疼爱的孙儿,哪里能够不高兴,自是也跟着投桃报李连连笑道:“你自己的一对儿女也很是不错,听说越朗最近都呆在军营里,可真是上进,你家芙蕖更不必说了,长得好,性子好,从小又那么乖巧懂事,真当是可人。我啊,就想要这么一个懂事乖巧的孙女待我身边,肯定是拿她当眼珠子疼。”
晋阳大长公主听了睢阳大长公主的话,笑容再次加深了一些,只轻笑道:“这还不简单,你家卫麟也到年纪娶妻了,到时候给卫麟娶个差不多的孙媳,不一样可以拿着当孙女疼爱。”
“那也得看我家卫麟有没有这个福气,我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睢阳大长公主一边说着,一边那眼睛去瞧刚刚走进来的芙蕖。而晋阳大长公主也是别有深意瞧了一眼芙蕖,只笑道:“你都愿意拿孙媳当孙女疼爱,自是有这份福气的。”
这对姑侄女的对话,这会儿早已经露骨的只差没有说让芙蕖来当卫家的媳妇,当卫麟的媳妇了。
芙蕖一想到方才与卫麟生的事情,只觉得脑袋涨疼,连笑容都带着几分勉强,偏生这会儿,晋阳大长公主和睢阳大长公主也很想听听当事人表一下意见,睢阳大长公主只慈和的轻笑开口询问:“怎么卫麟没有与你一道儿来,可是你表哥怠慢了你?“
当着主人家的面,便是主人家做的再不好,芙蕖自然也不可能说出主人家不好的话来。
她闻言自是连连摇头。
而晋阳大长公主只轻笑道:“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你这孩子,就是太拘束了。”
芙蕖听着晋阳大长公主疼爱且带着几分假意怪责的话语,只好轻声开口道:“皇上来了,我便先离开回来了。”
她自然不会将方才的尴尬事情说出来,所以只话说了一半,也拿了赵晋延当挡箭牌。
而晋阳大长公主和睢阳大长公主二人听到芙蕖提到了赵晋延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皆是淡了几分,都带了几丝若有所思。
睢阳大长公主沉默了一下,倒是笑着说了一句:“说来,我们家卫麟与皇上关系倒是不错,这些时日,皇上倒的确是有来过府上几回。”
说罢这话后,睢阳大长公主又是轻叹了一声,开口轻声说了一句:“皇上这位置,做得也是不容易。”
其实说这一句话,睢阳大长公主已经是有几分逾越,也是说了平时根本不会说出口的话,今日她到底是触景而生,忍不住感叹说了这么一句。赵晋延这皇位本就是来得突然,毫无防备,硬着头皮坐上后,本就是没有背景没有后援,朝臣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便是她这个久不理朝政的公主看着,都觉得艰难的很。
不过她在说完这一句话后,她便闭上了嘴巴,没有再说什么。
而晋阳大长公主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声音冷淡的说了一句:“世人狡诈罢了!”
芙蕖听着二人之言,倒是突然想起先时京中沸沸扬扬的那些流言,虽然这些时日她并不没有怎么出门,也没有可以探听,但她却是能够想得到,只怕这流言还未散去。
她想到方才赵晋延看到她时对她担忧着急的样子,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些感动,又有几分难过。
方才那般情形下,她哪里顾得上去关心询问对方几句,也不知道对方如今怎么样。
芙蕖有些出神的想着,却又听得睢阳大长公主压低了声音,与晋阳大长公主轻声开口道:“如今朝上轰轰烈烈闹着让皇帝择帝师,如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了!”
芙蕖闻言,面上又是愣了一记。
择帝师?
帝师一说自是从古自今都有,但帝师通常都是自小便教导幼帝或是太子,说到底,赵晋延如今这个年纪,再去找个帝师来,这显然是不太合适。
若是赵晋延根基稳固,自己主动要求择帝师,说出去自然是一桩美谈。可如今情形下,听着意思又是被迫而为,这却是往自己头上搬大山来压着。
帝师身份尊贵,所行之事,本就是对皇上进行引导与教育,倘若帝师手中再有权利一些,日后行事,只怕要受帝师所困。
当然说到寻一名帝师,或者该说是有权利的帝师,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这或许也是一种变相的为毫无根基的帝皇找点依靠。但这点子好处,与它的坏处相比,则显得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如今朝上逼迫皇帝择帝师,局势竟然严峻到了如此地步吗?
芙蕖忍不住专注的看向了晋阳大长公主与睢阳大长公主二人,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一些。
但睢阳大长公主和晋阳大长公主两人都是谨慎之人,虽然也有议论一些事情,但都是自己点到即止,并不多说。晋阳大长公主倒是没有睢阳大长公主那般避讳,可也说的不多,只是冷哼的开口说了一句:“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什么用处,倘若咱们这位皇上自己能够立起来,比什么都管用。”
当然皇上要立起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在如今的困局之下,本就是步步维艰,一步不慎很有可能满盘皆输,晋阳大长公主虽然对于赵晋延并没有什么好感,倒也对他上位之后的表现刮目相看,她原本以为,过不了多久自己便要出手去相助,可至今为止,反倒是赵晋延曾经暗暗帮了她们晋阳大长公主府一把。
这边说到了这些事情,气氛忍不住严肃了一些。
芙蕖不知这些事情,也知道这些事情自己不好插嘴,只静静的听着。但晋阳大长公主与睢阳大长公主二人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赵晋延和卫麟二人也来了厅里。
赵晋延对于睢阳大长公主与晋阳大长公主二人自是十分客气,恭敬的问了晚辈礼,又是免了芙蕖的请安后,倒也并不让睢阳大长公主与晋阳大长公主二人挪位,自己只坐到了芙蕖身侧的一个位置上,倒也并不计较自己坐了下席。
他坐下后,笑着开口问道:“不想这般凑巧,碰到了晋阳姑母也在府上,对了,方才姑母与姑祖母在聊些什么,晋延可是有打搅?”
睢阳大长公主自是不好提方才自己和晋阳大长公主真正议论着的事情,只笑着说道:“哪里会打搅,不过是随便聊天罢了。方才说的,是卫麟和芙蕖这两个孩子的事情!”
赵晋延闻言,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他却很快恢复如常,除了卫麟,旁人都没有觉到他的异样。
“卫麟和芙蕖二人的事情,他们二人有什么事情,朕怎么不知道。”
赵晋延说的缓慢,虽然面上依然带笑,语气也依然温和,可是旁人听着,却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晋阳大长公主看了一眼赵晋延,倒也没有多想,联想到方才睢阳大长公主的话的确是容易让人误会,到底芙蕖这边是女方,传出去,吃亏的也是女人,所以她语气冷淡难得解释了一句:“能有什么事情,我和姑母两人聊天,当然是说自己孩子的一些事情。”
“原来是这样。”
赵晋延闻言,倒也不计较晋阳大长公主冷淡的语气,反而是笑着开口道:“再过不久,便是春猎,姑祖母和姑母不若一道儿去散散心?”
赵晋延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隐晦的看了一眼芙蕖,却未料芙蕖这会儿也在偷偷看着他,二人目光相触之后,到底芙蕖脸薄,瞬间像被烫了似得,一下子缩了回去,耳根也染上了红晕。
赵晋延瞧着芙蕖这般反应,不知道为何,心里却是有一些高兴,他自若的收回了目光,又是一脸好晚辈的模样看向了睢阳大长公主和晋阳大长公主二人。
皇帝亲自出口想邀,睢阳大长公主也不是晋阳大长公主这般傲慢之人,自是有几分受宠若惊,但她还是有些犹豫,看着皇帝只开口轻声道:“我便算了吧,这年事已高腿脚不便,去了只怕也是给添麻烦。”
赵晋延闻言,自然不会应下,只轻笑道:“姑祖母严重了,这春猎本就是去散心,去围场里走走透透气也好,到时候让卫麟在您身边孝敬您。”
睢阳大长公主听着赵晋延这般盛情邀请,加之自己本就有几分心动,倒是没有再推拒。
而晋阳大长公主却是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只冷淡的开口道:“年年都去围场,更何况春猎向来无趣,还不若去京郊庄上住几天更为有趣……”
晋阳大长公主的话还未说完,芙蕖便忍不住拉住她的衣角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娘,你不是前几日还在说去庄上住也无趣吗?其实春猎也挺好玩的,女儿就挺想去的。”
虽然芙蕖对于去春猎这类传统的宫廷活动也没有什么兴趣,但这会儿,她却是不想扫赵晋延的兴,更加不想让赵晋延下不了台。
晋阳大长公主端架子端习惯了,倒也不是真的不想去春猎,却是没有想到芙蕖竟然会突然打断她的话,替赵晋延说话。她忍不住瞪了芙蕖一眼,可芙蕖也给她摆了梯子,当着外人的面,她自然是要给女儿面子,所以只语气冷淡道:“行了行了,既然那么想去,便去吧!”
“好,谢谢娘亲。”
芙蕖脸上露出了笑容,而赵晋延坐在一侧,看着芙蕖的笑容,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晋阳大长公主与赵晋延本就不怎么和,这会儿瞧见赵晋延在卫府上,所以自然也不会继续和睢阳大长公主去探讨儿女亲事这般私密之事。稍坐过一会儿,她便带着芙蕖起身告辞了。
而赵晋延见此,倒也跟着告了辞,直说要护送晋阳大长公主回去,晋阳大长公主自是不耐烦且有冷淡的拒绝,但耐不过中间有芙蕖在说和。
晋阳大长公主便是再不耐烦,也只好忍下了。
待客人一走儿空后,睢阳大长公主看着坐在手边的孙儿笑着开口感叹了一句:“都说皇上和晋阳不和,我瞧着,这两人倒是关系倒是挺不错的。不过也是咱们皇上是个和善人。”
卫麟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而睢阳大长公主见到孙儿这般,倒也并没有觉得自说自话,反而又是笑着开口问了一句:“我听底下丫鬟们说,你仿佛还挺喜欢芙蕖这孩子的,若是真喜欢,下回我就找晋阳商量商量,将你们两人的事情订下了!”
卫麟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冲着睢阳大长公主轻声道:“外祖母,你别乱点鸳鸯谱,我和芙蕖……”
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只是一味的摇着头。
睢阳大长公主闻言,却是有些急了,看着卫麟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先时问你不是说可以看看嘛,我瞧着芙蕖这孩子挺好的,怎么又不愿意了!”
“此时非彼时,外祖母你也不瞧瞧芙蕖如今被谁盯着。”
卫麟直叹自己这外祖母,还真是有些老了,方才那么明显的一桩子事情,竟然还没有看出丝毫端倪来。
睢阳大长公主还真是没有瞧出任何的端倪来,听着卫麟的话,她忍不住追问道:“你这孩子,还跟我打马虎眼,到底怎么回事?”
“祖母若是瞧不出来,那便多瞧瞧,尤其到了围场,多瞧瞧。只怕再过不久,中宫这位置,就该有人坐了。”
卫麟轻笑着说了一句,便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出了大厅。徒留睢阳大长公主一人坐在厅内沉思。
其实也莫怪睢阳大长公主这般精明之人今日都没有瞧出端倪来,毕竟初始时,也有人将芙蕖往那个位置上去想过,可当初那么多人想要撮合都不成,不管是往哪方面去想,旁人也都没有再把芙蕖和赵晋延联想到一块儿去了。
便是晋阳大长公主那么锐利的一个人,面对赵晋延不同于以往的热情,她也没有想到赵晋延会对芙蕖有心思。
赵晋延护送着二人回到晋阳大长公主府后,晋阳大长公主也没给赵晋延留多少情面,直接自己甩手便往院子里走去,半点都没有招待赵晋延的意思。
府里一个主子在外边,另一个主子甩手不管,芙蕖只好硬着头皮尴尬的亲自招呼起了赵晋延,又是让上茶,又是让上点心,忙忙碌碌,嘴里还不停的替自己的母亲打圆场:“娘亲她这段日子身体都不太好,估计是回屋去歇息了,皇上莫怪。”
“表妹坐下歇会儿,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客气。”
赵晋延看着忙忙碌碌的芙蕖,心里只觉得可爱,瞧着她这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更是不忍,故连忙安抚着。
芙蕖哪里真敢放下心来,只把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好了,方才在赵晋延的下小心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