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冢生喝道:“好哇!老妖物,你会的东西还真不少!日本的隐遁忍术都拿来用了!不过你这行径也真还是你当年的作风,暗中蛰伏,徒子徒孙狼哭鬼嚎都不为所动,只盯着我们,要来个暗中偷袭,乱中取利吧?”
“呸!”
太虚见自己被识破行藏,便啐了一口,索性展开身形,坐在了梁上,道:“忍术本来就是中国的,小日本拿去《孙子兵法》研究一番,弄出来所谓的东洋忍术,难道就许他们用?我这才是正宗!至于宝鉴,本身就是我的!你们才是强盗行径!”
老爸冷冷道:“陈万年是麻衣陈家旁支!退一万步来说,你的镜子也是从尸鬼宗手里抢来的,能是你的吗?”
太虚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拿眼睛逡巡。
我笑道:“梁上君子,下来吧。说实话,我还要十分感谢你,千里迢迢,从南到北,巴巴的来陈家村送上轩辕宝鉴。只不过,你想要回去就不大对头了。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嘛。你看现在这情形,镜子还打算抢吗?”
太虚沉默了片刻,忽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时也?命也?五十多年前有一惨败,今日又是如此。但五十多年前,天理宗根基尚在,如今好不容易经营出来一番惨淡局面,却是要连根拔起了!我好恨,我好不甘,我也好不解啊!陈元方,今日的局面,我认栽了,可是我明明比你强,目法比你高明,手段比你厉害,而且原本的局面也全在我的掌控中,我为什么会败?”
我沉吟片刻,道:“机深祸亦深,术玄人也玄。”
太虚道:“何解?”
我道:“你太过依仗你的算计和法术了,但是古往今来,多少枭雄豪杰,能算计的,会法术的数不胜数,又有几个笑傲天下?姜子牙、鬼谷子、张良、陈平、诸葛亮、刘伯温,这些人都是异能之士,但是却只能为辅,不能为主;黄巾军、白莲教、义和团、红阳教包括你们天理宗,无论哪一个都是术界大宗,玄门大派,自古以来起事,又有哪一个胜利过?”
太虚似乎猛的精神抖擞,道:“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
我道:“依我的一己之见,道为正,术为辅;道若正,则术难胜;道不正,则术也难辅。换而言之,道若不该绝,则法术更难改天换地,因为法术本来就是为大道服务的。大道是皮,法术是毛,皮不在,毛何以存?再说的露骨一点,若是天道在你,又何必假借他人之手取天下?”
太虚陡然一颤,喃喃道:“我似乎懂了……”
我道:“什么撒豆成兵,剪草为马;什么点石成金,化水为油;什么隔空取物,水中捞月;什么穿墙入土,钻沙泅水……这些法术,说到底,其实不过是迷人耳目,哗众取宠,故弄玄虚罢了,一山更有一山高,能人更有能人服。你那法术能真正折服人心吗?人心是向道的!你太看重法术,以至于忽略了什么是大道?大道是不是在你?不想这些,就强行而为,以至于走了偏门,舍本逐末,南辕北辙,又怎么能不败?”
太虚脸上开始溢出汗水来,他呆呆的俯视着我,如水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毫无光泽,竟像是成了死水一般!
他脸上的皱纹在片刻间也仿佛多了几十条,一百多岁的年纪刹那间显现出来,这次他是真的老了。
哀莫大于心死,他从内心开始老起来,外表也必定是要变样了。
忽然之间,他呐呐说道:“如此说来,道是在于你了?”
我摇了摇头,道:“道不在我手。我说过人心向道,所以道自在广民之心,民心是什么?民心是善,民心是恕,民心是真,民心是诚。我只不过是顺道,顺道而为,四两拨千斤,虽弱能胜强。下民易虐,上天难欺,邵如昕和你一样,太重偏门,杀戮过重,机心也深,不善不恕,不真不诚,所以遭天之忌恨,连败于我。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顺道者昌,逆道者亡啊。”
“说的好!”青冢生击掌而叹道:“句句深得我心!老妖物,你现在可知错了吗?”
太虚沉默许久,忽然说道:“陈元方,真是好伶牙俐齿!陈天默真是有福!但你既然说自己顺道,我还想最后一试,看天到底帮不帮你!”
我稍稍一怔,却听太虚喝道:“八千藤蔓,为我结缘!长!”
“嗖、嗖、嗖……”
一阵怪异的声音突如其来,循声看时,只见无数枝桠从地上冒出,狂风暴雨似的伸张蔓延。
“不好,快跑!”曾子仲大叫道:“是天地木囚!大殿会塌陷的!”
我们想跑,却哪里还来得及,那些枝枝蔓蔓霎时间便充盈满殿,形成一片恐怖的绿色天罗地网,将我们团团围住,缠臂抱膀,绕腿束腰,绑缚的极紧,而且像有灵性似的,人越动,它越缠,动的越狠,缠绕的越死!
不但曾子仲、江灵、阿秀、童童被缚,就连老爸、晦极、青冢生也未能逃脱毒手。
青冢生叫道:“老妖物,你疯了吗!你不想活了!”
“嘿嘿……朝闻道,夕死可矣……”
一阵苍老衰弱的笑声传来,我看见太虚从梁上直挺挺的坠落而下,掉在藤蔓上,翻滚着倒地,嘴里兀自说道:“大殿要塌陷了……我耗费本身九成功力,也要和你们同归于尽,看看天道究竟帮不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