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当然更愿意自己回到巴达维亚去向董事会陈述这次与大明和海汉交战的前因后果,但你也知道,我职责所在,没办法把大员的事务抛下……”汉斯看着侄子苍白的脸色,心里也同样不太好受,叹了口气道:“你要记住一件事,只要我没倒下,你始终还有起来的机会,如果连我都倒了,那今后就没人能替你撑腰了!”
范德维根不知道中国有句俗语叫做丢车保帅,但他也能明白这叔叔要他理解这件事的轻重缓急。回到巴达维亚去承担战败的责任,固然很有可能会被公司施以一定的惩罚,但至少能把叔叔的地位保住不丢,日后还有机会东山再起。但如果汉斯因为这事而丢了大员长官的职位,范德维根很难不受其牵连,那么叔侄俩今后在远东也很难再有受到重用的机会了。
“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范德维根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开口道:“我会尽快回巴达维亚,向董事会报告这次的行动经过。但是关于我们失陷的水手和士兵,该怎么跟董事会解释?”
“就按照我对大明使者的说法,这是海汉针对我们的一次蓄意袭击!我们的船队是在完全没有防备的状况下遇袭的,海汉的行为就是单方面的动战争,要让董事会明白,必须要对这种行为进行报复!”汉斯立刻对他面授机宜。
“但这样我们就会彻底失去被俘虏的人了!”范德维根对此有些担忧:“海汉人提出了这么苛刻的交换条件,如果我们一口拒绝,那他们大概也不会好心地释放战俘。”
“你还是太年轻啊!”汉斯摇了摇头道:“你觉得对方提出的条件真的有可行性吗?赔偿十万两白银,还得向大明承诺以后不采取任何敌对行动,他们根本就不是带着诚意来找我们谈判,只是想给我们难堪,让我们丢脸而已!”
“但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就仅仅是为了在我们面前卖弄一下胜利者的骄傲?”范德维根不解地问道:“我以前听说海汉人都十分务实,不会浪费时间做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他们这么做,会不会有别的打算?”
“或许有,但我现在想不出来他们的目的会是什么。”说到这个事,汉斯的表情也有一些迷惑:“如果海汉人仅仅只是想和我们开打,那根本就没必要再提出什么战俘交换条件,大家在战场上分个胜负就是了。但他们派人来和谈,提的条件又完全不可能得以实现,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的意图何在。”
这个时候有卫兵进来报告道:“范隆根先生求见。”
“请他进来。”汉斯并没有特别避讳范隆根的到来。荷兰船队此次出征战败的消息,在范德维根逃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员港,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守的秘密。而且范隆根在巴达维亚的时间长,跟公司高层人员的关系也比较密切,汉斯本来也打算要征询一下他的看法。
“汉斯先生,我今天是来向你辞行的,感谢你在这段时间的照顾和提供的方便!”范隆根进屋之后寒暄两句,便带入了正题。
“什么时候出?”汉斯关心地问道。
“大概明天一早,该装的货物和补给都已经装到船上了,下一次再来大员港,或许是要等上很久了。”范隆根的情绪也显得比较低落,这趟从巴达维亚出的时候兵强马壮,气势无双,然而回去的时候却是形单影只,心中惶惶。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允许范德维根加入你的船队,他需要尽快赶回巴达维亚,向公司董事会报告这里所生的事情。”汉斯立刻提出了要求。
范德维根逃回大员港的时候就只剩下两艘伤痕累累的帆船,已经不适合再做远洋航行,而汉斯也不打算再在大员港数量有限的帆船中调拨一两艘给他使用,毕竟本地的海上防御也还得保留一定的力量才行。正好范隆根要带着他的商船回巴达维亚,那汉斯就趁机把范德维根塞给他了。
“不胜荣幸。”范隆根很友善地向范德维根点了点头表示欢迎。作为一个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大败的船长,他很理解范德维根此时的心情,失败的滋味的确是很难受的。
“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能在巴达维亚替范德维根说一说好话,毕竟这场战争失利的主要责任并不在他身上,实在是明人和海汉人太无耻,他已经尽力去战斗了。”汉斯继续向范隆根说道:“同时我也希望董事会能够派一支更加有力的武装部队来大员港,向福建官府起报复,这些不知好歹的东方人必须要得到教训!”
“汉斯先生,我想你大概是忘记了一件事情。”范隆根摇摇头道:“巴达维亚的先生们现在大概正在为另一件事头疼着,他们即便是要出兵,先也得解决另一个麻烦才行。别忘了,纳土纳群岛在上个月才让我们栽了一个大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