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不纳港的安全条例对于荷兰船员在本地停靠之前的活动范围和可接触对象都有着极为严苛的规定,不过这些规定对于成大朋显然并不适用。他很快便与港务人员进行了接触,并说服对方通知黎大贵。
前些天另一支船队来到这里停靠,其中的海汉情报人员也是由黎大贵进行情报交接。尽管黎大贵现在处理民政商贸方面事务的时候更多一些,但终究还是没有完全脱离安全部情报人员的身份。不过对于安全部安排在巴达维亚的情报头子身份,他其实并不知晓,毕竟这在海汉高层中都属于机密,更别说他这样一个归化民身份的基层人员了。
但他听到由港务人员传来的口信之后,便能从约定的暗语中确认对方应该就是巴达维亚情报站的负责人之一了,当下也不敢怠慢,一边往港口赶一边派人通知了罗杰。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成大朋用“商讨补给品价格”的借口,进入了港务中心与罗杰和黎大贵会面。既然是这种暗戳戳的交易,自然有比较充分的理由把荷兰人排除在外了,而且荷兰人也不会对此起疑,毕竟这是汉人之间的交易,只要最后能有实际的收效就行。如果能在这个环节省下一些银子,船长也能顺理成章地揣到自己口袋里了。
“下官安全部驻巴达维亚情报官成大朋见过长!”成大朋虽然在此之前并没有见过罗杰,不过他只要一看罗杰这短短衫,还有眼神中透出的自信,自然就马上肯定了他的身份。根本不需站在旁边的黎大贵介绍,便自行上前参见,然后双手呈上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安全部情报人员的身份证明全部都是在三亚制造,出于安全和保管便利上的考虑,安全部人员的身份证明都是采用了狗牌的形式。狗牌上只用拼音和阿拉伯数字注明了佩戴者的名字和安全部内部身份编号,一个汉字都没有,外人也根本看不懂上面的内容。
“免礼,坐下说!”罗杰在查看过成大朋的号牌之后,就已经确定了的他的身份。虽然罗杰是隶属于军方的人员,但由于中南半岛以南地区就只有他一个穿越者坐镇,因此他所兼任的部门几乎是创造了海汉之最,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安全部南洋特别巡视员”这样的临时职务。对于如何分辨安全部情报人员的身份,罗杰也是得到了真传。
事实上在之前那一支从巴达维亚来的马打蓝船队抵达本地的时候,相关的情报就已经传递到了海汉手中,并且在第一时间就通过电报回了总部。不过书面资料相比口述,局限性还是很大的,成大朋的到来无疑可以对之前情报中诸多缺失的细节内容进行补充说明,并且补上目前海汉最为关心的交战结果。
这个时候黎大贵才适时地插话介绍道:“这位是执委会特派南洋事务主管罗杰长。在下黎大贵,之前也在安全部郝部长手下做事,说起来我们也算半个同事。”
罗杰也不能免俗,所以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巴达维亚之战的结果:“之前你的同事说马打蓝军已经攻入巴达维亚城,荷兰人回天乏术,但为什么这次你是搭乘了荷兰商船过来,难道有什么变化?”
“禀长,荷兰人在最后一刻起死回生了。”成大朋回话道:“荷兰人在巴达维亚之外安排了一支舰队,直到城破之后才杀回来,一举端掉了马打蓝人在海边囤积的各种物资,逼其出城救援。城内的荷兰人也趁此反击,重新占领了巴达维亚城……”
成大朋虽然不是什么高层,但也知道长们肯定会非常关心南洋这一战的结果,所以在来此的航程中,他就已经打好了腹稿,该如何简明扼要又不失生动地将最后一段两军交锋的战况向上级说明。而这一段战事也的确是整个交战过程中最具有戏剧性的部分,成大朋说得起劲,罗杰也一直饶有兴趣地听着,只偶尔插话问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这一说就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成大朋一直说到战后巴特找上门来要求自己北上购粮,才终于将这一段战事讲述完毕。
罗杰倒是很细心,看了看时间之后问道:“有些事情我还得再问问你细节,不过你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荷兰人会不会怀疑你?”
“无妨,下官早就想好了借口。”成大朋应道:“荷兰人只关心能不能在这里以比较低的代价获得补给,至于在下的行踪倒是其次。待会儿派人去通知荷兰人一声,就说在港口遇到了旧识,受到邀请赴宴去了。此时天色已晚,荷兰人也不会摸黑上路,肯定是要在这里停泊一夜再走了。”
罗杰点点头,对黎大贵吩咐道:“你去跟荷兰人把补给手续办一办,适当给点甜头,记得给成大朋表表功,免得引起荷兰人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