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汉从大明进口的几乎都是原材料,而出口的则是经过深加工的高附加值产品,这种剪刀差也是海汉在短短几年内通过贸易迅速积累身家的主要手段之一。烟草这个行当的市场潜力有多大,未来可期待的利润有多丰厚,穿越者们自然比这个时代的人要清楚得多,所以在食盐、玻璃制品、武器这些重点出口产品之后,烟草及相关产品也成为了海汉新的出口盈利项目。
相较于卷烟,无需随身携带火种的鼻烟显然对使用者更为方便,再加上其风味可以用其他药物和香料进行调和,对于烟草质量的要求也比较低,所以也成为了设在儋州的烟厂最为主要的产品。
鼻烟制作时先将烟叶除尘、磨细、筛取,然后和入药材和香料,封贮在陶缸内埋入地下陈化一年以上,最后再取出分装进行售卖。西班牙人贩运到大明的鼻烟大多是在北美殖民地制作,跨越半个地球的航程才能运抵远东地区,这成本里运费就占了大半,在价格方面很难与海汉产的鼻烟进行竞争。
此外在东南沿海地区,海汉人的生活习惯已经逐步成为社会上层人士效仿的对象,使用玻璃器皿、乘坐箱式马车、在家中安装陶瓷洁具和热水锅炉等等,都是由海汉率先带起的风潮,而一些权贵人士现海汉人开始使用鼻烟之后,也跟着效仿起来。商务部授意一些文人开始撰文宣传这种新兴的消遣,称鼻烟“可明目,尤有辟疫之功”,并且将“淡巴菰”这个毫不出彩的称呼作了改变,起了个新名词叫“金丝薰”,这逼格一下就提高了不少。
不过短短一年左右的时间,鼻烟便开始在东南沿海的上层社交圈里流行开来,吸吸鼻烟打个喷嚏,也成了一种新兴的消遣。只要看到有人拿着掌心大小的玻璃鼻烟壶,不用问肯定是儋州出产的货色。
而鼻烟这种产品也遵循了海汉一向的开方式,不但很快便有了多种不同的风味,而且根据烟草质量,加入的药物和香料价值,制作工业的差异以及包装上的不同,开了多个系列的产品,价格覆盖了草根到土豪的各个阶层,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对市场的占领。
由于西班牙人已经在去年被逐出台北,而福广两省的主要海贸港口几乎都不可避免地受到海汉影响,虽然仍有一些大明海商会去往马尼拉进行贸易,但在海汉明里暗里的示意和威胁之下,西班牙鼻烟很快就因为供货中断而消失在大明的市场上。这样一来,海汉没有花费太大的工夫,就较为顺利地完成了对烟草市场的垄断经营。
在去年海汉进入浙江沿海之后,随海上航线涌入本地市场的诸多海汉商品当中,鼻烟自然也其中之一。而在这一年中驻扎在浙江的钱天敦、石迪文、陈一鑫等人,也义务担任起了推广这种新产品的形象代言人。像马灵这种已经明面上倒向海汉,一两个月就要跑一趟舟山岛的人物,自然已经很清楚海汉高官的喜好,这鼻烟壶就是他自行购买材料,在杭州府找匠人定制打造的。
王汤姆当然知道海汉商务部门在不遗余力地对大明推广烟草制品,不过能让大明军官将鼻烟壶作为赠礼送给自己,这效果的确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
王汤姆叫了侍卫过来,低声吩咐两句,然后对马灵问道:“马千户也喜欢吸吸鼻烟?”
马灵应道:“卑职认为此物清脑明目,驱秽辟疫,着实是好东西。那钱仓、爵溪两个所的千户,也对此物颇有好评。这鼻烟壶是卑职去杭州府公干时,托了巧匠所制,虽然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事,但平时把玩一下倒也不失风雅,还望长们莫要嫌弃。”
王汤姆和陈一鑫对玉石都没多少研究,郝万清倒是个识货的人,一边把玩一边问道:“这玉石带点绿色,是陕西的蓝田玉吧?”
“长高见!”马灵连忙应道:“这正是蓝田玉所制。”
“你倒是舍得下本钱!”郝万清没有对鼻烟壶的价值多做评价,反倒是对马灵给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评论。
马灵讪笑道:“都是些小物件,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让长见笑了。”
王汤姆侧头对郝万清问道:“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郝万清摇头道:“没什么不对,东西是好东西,收下来吧,这也是马千户一片心意。”
“是是是,长说的是,卑职只是借此表明一下心意,没有别的意思。”马灵赶紧应道。
王汤姆的侍卫很快便回来,手中多了一个小铁皮匣子。王汤姆示意他摆到饭桌上,然后对马灵道:“这是儋州产的高级鼻烟,匣子里的分量是五钱,不过在广东市面上要卖到二三十两银子,浙江这边暂时还没有卖的,我身边带的也不多,马千户莫要嫌这分量太少。”
马灵哪敢嫌弃分量太少,能得到海汉高官当面送出的礼物,这已经是莫大的面子,当下千恩万谢地收下了,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也终于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