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升倒是已经想过此节,摇摇头道:“其实并无亲戚关系,只是此贼为了逼迫在下出面帮忙,硬要扯出拐了十七八道弯的关系,说是跟在下有堂兄弟的辈分在。但是这种说法实在荒谬,若真是与这贼人有沾亲带故的关系,在下也不会在古现镇上开客栈了。”
孙真与王进民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觉得甘升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漏洞。不过这古现镇以南的磁山,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骑兵小队要进入这种地域执行作战任务,风险还是比较大的。在他们预定的行军路线当中,可没有任何一段进入山区的行程,几乎全是在沿海的平原地带行进,原因就是为了尽可能规避风险,保证小队在野外的机动力不会受到地理环境影响。
这队人马里只有一个班的人员是隶属擅长山地作战的特战营,剩下的人全是骑兵营的人,就人员配置而言并不适合执行进山作战任务,所以孙真和王进民虽然认为甘升所说有比较高的可信度,但也没有立刻表态要采取相应的抓捕行动。
甘升说完之后,见这两人都面无表情没说话,当下心里也有些慌,唯恐对方是现了自己话中有漏洞起了疑心。他的这番说辞也是仓促之间编出来的,自己都不太肯定哪些地方可能存在问题,如果得不到海汉人的信任,那么后续的计划也就完全无法开展下去了。
甘升怕这两人再继续慢慢琢磨会品出味道来,连忙转移开话题道:“在下若是助海汉大爷们捉拿此贼,消息肯定会走漏风声,必定会招来贼人报复,今后恐怕就没法再在古现镇上开客栈了,不知除了赏银之外,是否能对此有所补偿?”
孙真道:“甘老板想要什么补偿?银子还是别的什么?”
甘升咬咬牙道:“听说海汉在招募移民去南方定居,此事当真?”
“当然是真的。”孙真听了这话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甘老板要是觉得因为这事会导致今后在登州待不下去,那大可去南方定居,重新开始生活。行程和目的地,包括以后的生计,我们都可以代为安排,无需甘老板费心。”
王进民也说道:“你要是怕出事,我们现在就可以护送你的家人先去芝罘岛,到了那边就不会有危险了。”
甘升摇摇头道:“在下没有家人,孤家寡人一个,随时都能走,只是有点担心去了南方之后是否能适应当地的生活状况。”
“这你就别担心了!”孙真拍拍胸口道:“在下便是登州出身,当初登州战乱的时候逃去南方投了海汉国,去的时候孑然一身,如今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原来孙大爷也是登州出身,难怪口音听着像是本地人!”甘升听到这里,才知道孙真的出身。如果不是孙真去到海汉之后口音在潜移默化之下有所改变,他应该早就能听出来了。
甘升主动提出了想要尝试通过移民离开本地,这无疑让孙真对他的信任又多了一分。不过这对于解决当下的问题却并没有什么帮助,并不能因此而降低骑兵进入山区执行作战任务的风险。孙真考虑片刻,对王进民道:“要不这样,我们先在古现镇附近住下等甘老板的消息,期间派人返回芝罘岛申请支援。”
甘升一听连忙插话道:“在下以为此举不妥,那贼人在镇上或许还有耳目暗中监视,若是贵军大举出动,怕是还没进山就要打草惊蛇了!”
甘升很清楚甘强的计划漏洞百出,最大的倚仗不过就是通过预先谋划来取得兵力和环境的优势,如果这二者任中其一得不到满足,整个计划就完全没了成功的可能。要是海汉人调来更多援军进山围剿,那甘强只怕是要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所幸他反应够快,立刻想出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劝说对方放弃这个打算。
孙真一听似乎也有点道理,但这事不向指挥部报备是不行的,这不仅仅是行动风险问题,更重要的是与海汉军规不符,他作为指挥官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安排原计划之外的作战行动。
“那甘老板有什么计划?”王进民见孙真没有表态,便对甘升继续问道。
甘升强笑道:“小人不懂行军打仗,哪会有什么计划,只能将所知情况告知二位大爷,一切全凭二位定夺!”
“你说说也没关系,这都是自己人,不会传出去。”孙真也鼓励道。
甘升见对方坚持,只能硬着头皮道:“以在下之见,二位带的这些人马可以先住到在下的客栈中,待过一两天有消息回来,便立刻出进山,打那贼人一个措手不及!在下对磁山地势倒也还算略知一二,届时也可为二位指引道路。”
孙真听了这番话忽然心头微微起疑,当下也没有表态,只说要先和王进民商量一下。甘升很知趣地走到数丈之外,给二人留出交谈的空间。
见他走开之后,孙真这才开口问道:“你觉得如何?”
王进民摇摇头道:“这人有问题。”
“跟我想的一样。”孙真肃然道:“他说我们的援军会打草惊蛇,却建议我们住到镇上,全镇都知道我们的来历,这不是更加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