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杰见对方识破自己意图,嘿嘿干笑两声道:“陈大人,那你就不想想,这事要是成了,就能将海汉人驱离登州,这是多大的功劳?”
“你怕是把海汉人想得太简单了!”陈钟盛摇摇头道:“他们在福山县开矿,光此一项就至少投入几十万两银子,要的就是长期收益,岂肯因为些许小事就放弃?你以为他们千里迢迢从南方经海路来登州,就只是来攻城掠地吗?”
“如果郑艾能制住他们的高官,那就不是些许小事了,有了谈判的筹码,才能让他们放弃本地的产业。”廖杰依然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要想不战而胜,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陈钟盛叹口气道:“那要是你的人失手了呢?你有没有想过要如何应付海汉人的报复?”
廖杰点点头道:“这当然是考虑过了。海汉人兵力有限,不会来攻打登州城,即便攻破登州,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反而可能会引我大明的反攻,我相信这并非他们愿意见到的结果。”
“就这样?”
“就这样。”廖杰见陈钟盛面露不快之色,又补充道:“除此之外,海汉人还能做什么,攻打福山县城还是奇山所?这些措施又威胁不到登州城,他们就算做了也起不到报复的作用。”
陈钟盛盯着廖杰道:“原来你是想顺便收拾张知县和冯千户,这倒是好谋划!”
廖杰正色否认了陈钟盛的说法:“本官与张知县和冯千户并无宿怨,何来收拾一说?陈大人不要乱说话。”
陈钟盛冷笑道:“廖大人,张知县和冯千户虽然没有对海汉作出激烈抵抗,但好歹也维持住了如今的太平,你这么搞法,是存心要引战争了?这对你有何好处?”
廖杰道:“本官只想尽早将海汉人逐出登州,至于其他的,可没有陈大人想得这么多了。”
陈钟盛默然半晌才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派去福山县的人,何时才能有回音?”
廖杰应道:“只要他们能回到古现镇,便有后着安排他们脱身离开。如果顺利的话,最迟明早便会有快马回报。”
“此事我会禀明布政使司,廖大人自求多福吧!”陈钟盛听完这个回答之后,显然并不是太满意,最终还是选择了不与廖杰配合。
廖杰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原本想来交代几句就算完事,没想到陈钟盛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截然不同,而且看穿了自己想要找人一起背锅的意图,将关系撇得非常干净。陈钟盛将这事上报到布政使司,如果后续传来的消息不好,那么他就可以把责任完全推给策划并指挥了此次行动的廖杰了。
廖杰在心中暗自骂了几句,却也知道恐怕难以说服陈钟盛改变主意了,当下只能站起身告辞:“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废话了,陈大人,请你也好自为之。”
“不送。”陈钟盛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手,算是相送了。
廖杰哼了一声,甩袖转身,走出了这间书房。出了府衙之后,他便直接去了军中。登州目前还驻扎有近五千明军,虽然廖杰认为海汉不会对登州城动手,但这事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所以他还是要到军中布置一番,该派出去的侦骑,今天就得从登州城出了。
第二天早上,登州城并没有等来古现镇的快马回报。到了中午仍然没有任何消息,廖杰在东城门门楼上一直盯着官道远处,盯得眼睛都疼了,但还是没有见到快马驰来。廖杰心头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只是他仍然不肯放弃希望。直到日暮时分,官道上终于来了一乘快马,让等了一天的廖杰终于是打起了精神,赶紧下了门楼,要在第一时间听到前方传回来的消息。
但信使带回来的消息却并没有改变廖杰不安的心情,郑艾等人并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内回到古现镇。准确地说,是根本就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从前一日车队进入海汉控制范围之后,这队人就彻底没了音信,仿佛就此消失在了空气中一般。
唯一可能与他们的消失有关的迹象,是海汉人加强了对进出占领区人员的盘查。从古现镇通往福山县的官道再次被纳入到军事管制状态,除非是自愿报名加入移民的特殊状况,没有得到海汉官方签通行令的人员,都会被拒绝入境。
海汉突然加强了对占领区的交通管制力度,这显然不是什么巧合。廖杰所能想到的原因,大概就是郑艾等人已经在马家庄动了,只是不知道结果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