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线指挥特战营的依然是营长高桥南,事实上目前由他指挥的主要是三个战斗连,按照计划分兵三路向前方缓缓推进。虽然看似是以零散的阵形在行进,但实际上都是以班为基本作战单位,班排连营各级指挥体系也都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只等对手现身自投罗网了。
这两年在特战营中立下不少功劳的孙真已经荣升排长,麾下指挥着四个班近六十人的编制。这四个班看似各自为战,但班与班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得非常好。如果从空中俯瞰,可以看到这四个班是以孙真亲自指挥的一个班为中心,另外三个班以一百二十度的夹角分散于外围。这样就可以保证敌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袭,都能有至少三个班在第一时间与其接战并形成火力网。三个班至少有四十支连步枪,这火力输出强度基本上已经等同于一个使用传统单火枪的连队了,要应对百骑规模的冲阵也不在话下。
而孙真所在这个连的连长天草四郎,也是亲率一个排坐镇中心,另外三个排以同样的方式围绕在外,互相之间形成策应。排与排之间的火力网更加强大,如果说排级作战单位便足以应付百骑规模的敌军骑兵,那么这种排与排之间的协同作战杀伤力就至少翻了三四倍。
为了保证三路部队互相之间也能有所照应,钱天敦让随后登陆的骑兵承担起了在三路步兵之间策应传讯的任务。虽然这次哈鲁恭带来的骑兵仅仅只有骑兵营的一半编制,但考虑到单兵装备所带来的战斗力加成,将领们都认为这一百多骑的战斗力也足以实施这次的作战方案了。
如果这样都还是抵不住对手的骑兵,那么钱天敦安排的后招便是由骑兵营掩护步兵后撤,再由后方阵地上的火炮为回撤的部队提供掩护。当然不到万不得已,钱天敦并不打算启动这个备用方案,因为这意味着特战营会出现不小的战损,毕竟再怎么掩护,两条腿也跑不过四条腿,而且后撤过程中被敌军骑兵冲散阵形的几率也会相应大增。
这样的作战方案虽然具有一定的风险,但钱天敦与其他几名将领讨论之后,还是认为这个法子大概是破敌军骑兵并杀伤其有生力量的最有效办法了。因为海汉骑兵数量有限,只要对方不动冲锋,几乎不可能形成剿杀后金骑兵的局面,哪怕是海汉能够攻破所城,对方也可以见势不妙溜之大吉,海汉靠着以步兵为主的部队可没法将对方的骑兵都截下来。
也就只有钱天敦制定的这种诱敌出击的方案,才有可能将后金骑兵引入安排好的杀阵中进行打击。只要能给对方造成足够大的杀伤,眼下入冬在即,以后金这种近乎原始的武装水平,想要再从辽东调兵遣将组织军队来夺这旅顺口,便是已经来不及了。
海汉军的举动自然也落在了在城头上观战的穆特布眼中,他看了许久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海汉人竟然放弃了最为厉害的火枪阵,将步兵就这么打散了前压上来。这是海汉人自恃武力无双,还是觉得后金骑兵的马刀已经钝了?
穆特布当下还算比较慎重,即便看到了海汉军这种近乎愚蠢的排兵布阵,他依然没有急于下令让潜伏在城外的两支骑兵出击。穆特布深知海汉军战力不弱,甚至远强于后金的其他对手,死在旅顺口的几名前任已经用性命证实了这一点,所以他也很担心海汉人作出这种动作是在故意引诱自己上钩。
但他麾下各牛录的战将看到这样的场面却已经按捺不住了,纷纷主动向他请战,想要尽快赶去城外收割一波人头。毕竟与海汉人打了这么多次的交道,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机会,后金战士个个都是在马背上长大,一看之下便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疏忽大意”所留下的巨大防守漏洞,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穆特布犹豫了良久,眼看对方步兵已经远离海岸线,应该也已经脱离了舰炮的射程范围,又没有骑兵随行护卫,当下也觉得对方大概是这一年没有在旅顺口吃过什么大亏,所以这次是真的有些托大了才会使出这样的昏招。但机会稍纵即逝,如果等对方行进到城下完成重新集结,那时候骑兵想要冲散其队伍就太困难了。
“传我命令,打出旗语,让城外两个牛录出击!”穆特布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这个机会还是值得搏一把。他甚至都不需要给出更细致的指令,城外的骑兵看到这样的态势,自然知道该如何下手才是。
骑兵利用自己的机动力切割步兵阵形,然后分头歼灭,这本就是最基本的骑兵战术之一。如今海汉军的步兵阵形如此分散,要是还不知道该怎么操作,那带队指挥作战的牛录额真都可以拖出去砍脑袋了。
很快从城头上升起两面旗帜,这分别代表了在城外潜伏着的两支后金骑兵,看到旗帜升起的信号,就代表甲喇额真穆特布已经下达了战斗命令。早已经蠢蠢欲动的两支骑兵当即便从林中现身,从侧翼慢慢加速向行进中的海汉军掩杀过去。
之所以没有直接冲杀,这也是后金骑兵的战斗经验,慢慢加速让马匹逐渐适应战斗节奏,同时也是借此向敌军逐渐施加压力。如果对手看到骑兵出现之后选择后撤,那么追击跑路中的对手就要比正面对抗容易得多,一旦接战很容易就造成敌军彻底溃败。这样的作战经历在大明军队身上已经得到了多次验证,在后金骑兵的眼中,海汉军这些步兵的心理素质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在后金骑兵出现的几乎同时,行进中的海汉军已经停住了脚步,开始在军官的指挥之下调整阵形,准备应战正缓缓接近中的后金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