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新东西啊!”高桥南看到对方这个阵势便已经放下心来,像这样闷着头往特战营阵地上冲,除非再多个几倍的兵力,否则根本冲不破特战营可怕的远程火力网。
杀戮在双方距离百丈的时候便展开了,海汉阵地上射出的子弹虽然难以瞄准具体的目标,但密集的火力却是让后金骑兵队伍中开始有零星人员中弹落马。而后金骑兵在这个距离上仅凭所携的轻型弓箭,无论怎么射也难以伤到对手。除了在马背上伏低身子减小目标,将手盾顶在头前护住要害,后金骑兵们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应付这种可怕的远程打击了。
但这种系在手臂上的盾牌护得人住却护不住目标更大的战马,所以在骑兵冲锋的过程中,几乎每一刻都伴随着枪声出现人仰马翻的场面,随额尔赫出战的数百骑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减少。
而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缩短,原本还有些稀疏的枪声也变得越密集起来,这让那些第一次向海汉阵地动冲锋的骑兵们脑子都有点懵——难道海汉人的火枪不用停下来重新装填的吗?
他们当然想不到特战营装备的步枪是七连,合理地安排轮换射击便能形成不间断的火力输出。真正的短板其实是在皮岛军这边,他们所使用的步枪都是由海汉提供的旧式火绳枪和燧枪,虽然这玩意儿已经比他们以前用的鸟铳要厉害得多,但相比旁边海汉部队的连步枪,他们所能达到的火力输出水平就明显拖后腿了。
但越是如此,沈志祥便越不肯示弱,他就是要让海汉军看看,自己的部队就算是装备落后一些,但作战的精气神不会比任何人差。
额尔赫在冲锋过程中也观察到对面的火力不均衡状况,马刀一指皮岛军所在的区域,便带头冲杀过去。
沈志祥见状倒也没有慌神,他的部队除了火枪手之外,还有按照海汉军事顾问的建议,专门配备的二百名长矛手。这些士兵手中的长矛长达五米,只要一头杵地,将另一头抬起,立刻便成了最简易的拒马。上百根长矛在阵前呈三排纵深排开,顿时从地面上便浮出了一座长矛阵,将皮岛军的前方护得严严实实。
冲在最前面的几匹战马撞进去被连人带马扎成肉串之后,后面的战马便下意识地降下速度,不愿再往这密密麻麻的枪尖上撞进去送死。只是他们停在这长矛阵外也同样难逃一死,特战营的射击目标迅速向这边集火,将那些试图用马刀砍断长矛往里突进的后金骑兵一一击倒。
额尔赫没有再尝试绕过这块阵地去包抄海汉后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在愤怒地劈断了几根长矛之后,不知道从哪支枪管里飞出的一颗子弹准确命中了他的右眼,然后在他后脑处爆出一团血花。额尔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便从马背上径直倒翻下来,摔在了皮岛军阵前不足五米的地方。
不过乱军之中也几乎没人意识到后金一方的领军人物已经挂了,双方继续进行忘我的交战,直至马背上的最后一名后金骑兵被射杀。
沈志祥感觉喉咙干涩无比,刚才后金军其实已经冲破了皮岛军的防线,只是冲进来的敌军太过零星分散,没有将防线彻底撕破便已经被干掉了。他亲自在阵前督战,砍了五六个丢枪往回逃跑的士兵,才生生止住了手下这些兵试图弃阵而逃的举动。如果不是当机立断,只怕皮岛军的阵地就已经被敌军给冲垮了。
但没等他回过味来,高桥南的新指令已经来,要求皮岛军立刻回到原定作战位置,腾出地方让炮兵进场。当下沈志祥也来不及清点己方的战损,赶紧收拢兵马,腾出位置给已经等了许久的炮兵部队。
“他们派一支骑兵来冲阵,大概也是想阻止我军在纪家堡外部署火炮。但他们越怕,我们就越是要快点展开攻势。”钱天敦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陈一鑫解读战场势态。
陈一鑫应道:“不过要等火炮全部到位,那还得有一阵工夫。”
钱天敦摇摇头道:“一步慢,步步慢,不用等全部到位了,先到位的火炮立刻展开攻势,对纪家堡的城门实施火力压制,不放他们的骑兵出来。”
“可这样很难给里面的守军造成多大的杀伤效果。”陈一鑫对于钱天敦的战术调整有些不太理解。
钱天敦道:“皮岛军是个短板,对方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再放后金骑兵出来搞冲锋,他们一定会把沈志祥的部队作为要打击目标。我认为皮岛军扛不住,如果死伤太惨重,就违背我们让皮岛军参战的初衷了。”
片刻之后,一声炮响震耳欲聋,一枚六磅炮弹呼啸着滑过空中,重重地砸在了纪家堡的外墙上,引来了后金军的一片惊呼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