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从北方航线盈利,何礼现在并不能确定,但既然兄长何肖认为可以一试,那他就会尽力来试上一试。何礼为此在登岛前就已经做了许多功课,算是有备而来,他也很想借此机会看看自己与那些所谓的官商之间到底还有多大的实力差距。
按照事前告知与会者的流程,何礼知道将按南、中、北的顺序来确定下一年度的承运商资格,所以他也不用着急,可以先作为观众看看海汉的招商流程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
不过这个招商活动比何礼想象的更为沉闷,过程并无激烈的报价与争吵出现,而是每家各自向海汉官方递交一份准备好的书面资料,由海汉官方的专业人员现场评议,最后确定出三到五名中标者,成为下一年度南方航线的官方承运商。之所以要多几个中标名额,那当然是出于不把鸡蛋放进同一个篮子里的分散风险考虑。
这样的书面材料,何礼也按照海汉官方的要求提前准备了一份。看到是以这样的形式来竞争承运商资格,何礼的心情倒是平静了许多。他最担心的是其他竞争者以势压人,但既然是这样相对比较平和的形式,他所担心的场景应该就不会出现了。
很快坐在会议室前面的评议人员便开始按照登记的号牌点名,被点到的商家要到前面去接受海汉官员的咨询,回答一些相关的问题。何礼见状赶紧将自己准备的书面资料拿了出来,再抓紧时间过目一遍,以免稍后被提问时答不上话来。
如此这般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主持会议的海汉官员便宣布了结果,何礼最为熟悉的振国、詹氏、林氏兄弟三家实力最强的船行果然都毫无意外地中标,此外还有两家浙江船行也幸运拿下两个名额。何礼知道这两家肯定是某些地方高官的代理人,只是暂时不知其确切身份而已。
他所不知的是这两家浙江船行中其实只有一家是地道的浙江人经营,另一家却是福建许氏名下的产业,套了一个壳方便在浙江海域进出而已。这中标的五家船行,其中四家都是海汉的商业合作伙伴,对海汉而言是将风险降到最低程度了。
而中部地区的竞标相对就要更激烈一些了,到午饭的时候都没有结束评议,于是主持会议的官员宣布暂时封标,待午饭之后继续。不过因为保密需要,所有与会者都不得离开会场,午饭也全都是从外面送进来的。
中部地区的评议结束之后,浙江本地的海商总算是扳回一城,不过这还是得益于这次规定了每家只能主投北中南三个区域的其中之一,而中标之后兼投其他区域只能作为候补选择。只要海汉的评议人员认为该区域的竞标者已经达到了合格标准,便不会再启动候补选择了。
这样一来当然是变相削弱了几家大船行的实力,但对于当事者来说却并非坏事。这几家大船行自身的运力也比较有限,当然是更乐于将有限的运力投放到利润最为丰厚的航线上,而过去抽调船只维持从南方到浙江乃至到山东、辽东的航线,更多的成分其实是在完成政治任务,利润根本比不了繁荣的南方航线。如今可以从北边抽身出来,倒也是减轻了他们的负担。
至于说北方的开进程,这些船行倒也不会完全错过。要论消息灵通程度,这几家大船行的当家人可比何氏兄弟这种级别的小人物要强多了,他们的展轨迹基本上都是紧跟着海汉的扩张步伐,如今遥远的辽东旅顺港也有了这几家大船行的办事机构,甚至对当地的投资开也有他们的一份在其中。
像詹贵这种数年前就举家入籍海汉的大海商,船行仅仅只是其名下的生意之一,对于利润其实也没那么敏感,参加这种招商会,完全就是配合海汉官方的安排而已。而像林氏兄弟这种加入海汉阵营才两三年的新贵,还是想抓住一切机会来证明自己对海汉的价值,以期能获得更多的好处。
而像何礼等人这样刚刚进入这个圈子的新人,的确也就只能争一争相对比较冷清的北方航线了。虽然利润不多,但至少前景可期。
何礼等得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是叫到了他们这一桌人的号牌,旁边同伴赶紧把他推醒,让他去接受海汉官员的问询。何礼使劲掐了掐虎口,用痛感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然后缓步走到前面,向评议官员们作揖致礼。
评议官员们没有向他提出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主要就是询问何礼所能提供的船只状况,水手人员构成,船长的航海经验,以及何礼对于海运业的熟悉程度等等。何礼事前对此就有所准备,加之今天等了许久,紧张感早就磨完了,当下也算是对答如流,很顺畅地完成了这段考验。
回到座位上后,三名同伴赶紧问他状况如何。何礼回想了一下刚才的问答,觉得自己的答案应当没有什么疏漏之处,这才回应道:“当无大错,如今人事已尽,接下来便听天命安排吧!”
参加北方航线竞争的几家一一作答完之后,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那主持会议的海汉官员终于出来宣布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