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与郝青一起被留在杭州城中的,还有他的家人。否则李松又怎能放心让郝青自由进出杭州城,还对其给予种种方便。而郝青也明白自己若要保得性命,护住家人平安,就得继续为李松效力。至于李松背后是哪位大人物,郝青却不甚了解,他只知道对方肯花钱养着自己,终有一日是需要自己去卖命的,如果这条命能为家人换回自由和安稳的生活,那倒也值了。
李松半夜登门拜访,郝青当然明白这位爷并不是闲着没事来看望自己,而是有任务要交给自己去完成。他听李松竟然连杭州府的通判都随口就骂了,心知此人背景只会比通判更强,当下更是不敢随意作声。
李松说完这话之后也自觉有点失态,干咳了一声道:“郝青,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自认平日待你不薄,连你家人也是一并养着,如今需要你出力的时候到了,你可愿舍命一搏?”
郝青心知不可在李松面前露出犹豫之态,否则对方必定生疑,当下赶紧应道:“小人等这个报恩的机会已经很久了,还请李爷吩咐!”
李松道:“城南涌金门外有几处新建的织造作坊,你可去看过?”
郝青不明其意,只是点头应道:“小人前日从那里路过时倒是看了一下,似乎尚在施工之中,离建成还有些时日。”
“那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让这几处工地停工,越久越好!”李松有意要考他一考,看看这清闲日子过久了,郝青这把快刀是否已经钝了。
郝青不假思索地应道:“那就看要闹多大了,简单点的就弄出几条人命,然后让官府以查案之名,封了那几处工地。至于能封多久,想必李爷自有打算。”
李松不置可否地应道:“再说说其他法子。”
郝青一听,似乎李松对于这个法子还不太满意,当下便又说道:“如果要闹得更大一点,那就干脆一把火烧了那地方,最好再烧死几个人在火场里,这样官府查案封场,理由也更充分一些。而且事后要再重建,所费的时间也会更长。李爷觉得如何?”
李松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半晌才开口道:“前两年杭州城外先是烧了一处货栈,烧没了三位朝廷命官。后来又烧了一处码头仓库,把海汉人的舰队给烧出来了。你再弄出一场大火来,是怕有心人联想不到之前出过的事故吗?”
郝青听李松语气似有责怪之意,连忙告罪道:“是小人思虑不周,李爷莫怪!”
李松其实觉得郝青出的主意还算不错,至少此人想到的手段还是颇为狠辣,并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的清闲而磨掉了棱角。但郝青的主意在这件事情上却行不通,或者说风险实在太大,让李松不敢让他作出这样的尝试。因为这次要下手的对象,便是主管缉捕刑名事务的通判王元,他所能调动的刑侦资源绝不可轻视,一旦被其现蛛丝马迹,此事就不好收场了。
但这中间的缘由,李松现在还不好对郝青和盘托出,只能是先否定了郝青想出来的法子,要求他另外再谋划其他办法。
郝青虽然脑子活络,但他不明白李松的真正目的,自然也很难想出合适的法子来完成这个任务。在被连续否定了几个方案之后,郝青只能再次告罪道:“李爷,小人愚笨,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要不您给提点一下,这让其停工的目的是啥,或许还能想想从别的地方下手。”
李松斟酌了一下,才对郝青说道:“这几处织造作坊一旦建成,杭州府现有的织造买卖就会分流,原本掌控这门生意的大商户,就有可能会被新冒出来的商户抢走部分生意。如果以银钱计,可能就是每年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两的生意会受到影响,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郝青连连应声道:“明白明白,小人明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郝青要是还没听明白那就是傻子了。李松要弄掉这几处织造作坊并非普通私怨,而是出于生意竞争的考虑。其实郝青自己在以前也干过类似的事情,比如干掉与自己跑同一航段的航运竞争对手,只是涉及到的金额远不及李松刚才所提及的数字了。而且李松明显有深厚的官府背景,谋划这种事也会有许多顾忌,可就跟他在江湖上肆意妄为大不一样了。
每年交易额能达到上百万两的生意究竟有多大,郝青其实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他所接触过的交易中,最大的一笔也不过才几千两银子而已。百万两对他来说,甚至都有点算不太清楚那究竟是一千两银子的多少倍。但有一点他是十分清楚的,那就是为了这么大笔的财富,一定会有很多人跟李松一样,不惜铤而走险去谋划一些凶险的手段。
“这件事做得好,你的家人就可以从杭州城搬走了。”李松很适时地给了郝青一个承诺。他很清楚郝青想要什么,而这个条件必定会刺激对方更为卖力地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