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这次晚宴的除了各国使节和官员之外,自然也少不了代表着各国利益的跨国商人们。时至今日,与海汉交往的各国都知道对商业的重视和经营是这个新兴国家迅速崛起的根本条件之一,海汉正是在大大小小的跨国贸易中不断地壮大着自身国力。而在此过程中也有不少商人得以趁势而起,成为各国官方都不得不加以重视的大人物。
通往国家会堂的道路提前几个小时就已经封闭,在外围有上百名巡警值守各个路口,以防有闲杂人员混入其中。李希乘外交部准备的马车抵达这里的时候,同样也接受了检查,验明身份之后才获准通过。
下次之后便有侍者上前与车夫完成交接,然后带着李希进入国家会堂。李希对这座方正高大的灰色建筑颇感新奇,特地叫住了侍者,停下来驻足观看了一番这建筑的外观。侍者似乎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也不催促李希,耐心等到他看够之后才继续带路前行。
来到会堂内部之后,侍者将李希带入席位之后,便请他先稍事休息,等待宴会开始。李希注意到自己面前桌上摆放着立牌,上面标明了自己的国籍和身份。这会场布置是一人一桌,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立牌,倒是不用担心坐错了位置。而李希入场还算来得早的,绝大部分座位都还空着。
李希看了一下左边,桌上立牌标明是安南国的位子,只是安南国的正使是那位郑柞小王爷,这地方肯定是给他准备的,倒是不知今天刚结识的郑将军待会儿来了会坐到哪里。
再转头看向右边,却是葡萄牙国的位子。关于这葡萄牙人的来头,李希原本所知甚少,还是随海汉军南下的时候才逐渐从海汉将领口中了解到这个西方国家的状况,倒也说不上有什么好恶。后来在马尼拉开战,李希才知道原来葡萄牙也派了武装人员和战船加入到海汉一方参战,说起来也算是海汉的军事盟友之一了。
不过这些都并不是他关心的重点,李希参与这个宴会唯一担心的,便是在这里遇到大明使臣之后要如何应对。他东张西望之下,终于看到了隔着两列的大明使臣座位,看样子海汉排座位的时候也是用了一点心思,没有把大明和朝鲜安排到相邻的位置就座。
虽说去年大明、海汉、朝鲜三国已经在辽东秘密缔结了军事盟约,但大明对朝鲜擅自与海汉建交一事仍是十分不满,只是碍于目前还需要海汉军在辽东半岛拖住后金大军,不好作而已。而李希出使三亚这事,朝鲜国也并没有主动向大明报备过,所以他很是有点担心如果大明使臣注意到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当场暴走。
这时候同样也是今天才结识的许裕拙过来跟李希打招呼,李希知道这位来自福建的老兄虽然名义上是大明的官,但其实是自行其是的地方军阀,便向他问起有关大明使臣的事。
许裕拙一听李希这曲曲拐拐的问话,便猜到他在担心什么,笑着拍拍他肩膀道:“李兄不必担心,这里是海汉国的京城,又不是大明的京城,大明使臣就算想对你脾气,那也得先照顾海汉人的面子。你是海汉请来的贵客,跟你过不去,那就是跟海汉人过不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希听了之后仍然有些放心不下:“大明使臣去到我国都会被尊称为天使,在下哪敢与大明官员讲这种道理。”
李希说完这句觉得有点欠妥,这许裕拙可也是大明的官,这话对他就不太适用,当下又赶紧向许裕拙道歉。
许裕拙摆摆手道:“无妨。大明派驻海汉这位费大人我也略有所知,本身乃是礼部行人司左司副,南下路过福建的时候曾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并不是食古不化的官僚,而且来海汉已有数月,想必早就习惯了海汉的强势,我看李兄是多虑了。”
“但愿如此。”李希感觉心思稍安,便又问道:“那许将军代表福建单独落座,被他看到也不妨事吗?”
许裕拙笑道:“就算看不惯又怎样?他敢出声斥责我,那最后丢面子的只会是他自己。我是福建的官,可不是礼部的官,他有什么资格敢来管我?”
李希听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福建不也还是大明的一部分,福建的官也是受大明朝廷所管辖才对,许裕拙这口气,分明就是没有把朝廷放在眼中了。当然了,像他这样在地方上执掌兵权的武官,不把文官放在眼里似乎也是很正常的反应。
许裕拙道:“待会儿开宴之后,我再过来找李兄喝几杯,若是那位费大人要来你这里找茬,我便帮你顶回去就是!”
李希心里暗道使不得,嘴上还得谢过许裕拙的热心,当下只能暗暗祈祷那位费策贤费大人千万不要跑到自己这里来刷存在,不然这许裕拙要是真的跟他杠上了,自己可就里外不是人了。福建武官可以不给礼部官员这个面子,但他可不敢代表朝鲜国去开罪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