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对于朴北秀的这种要求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也认为早些安排符力跟朝鲜人见个面是好事,这样至少在符力可以早点有所准备,上任之后不会因为朴北秀的吃相难看而陷入被动。
所以在带符力赴宴的路上,刘尚就提前向他点明了朴北秀的立场和意图,让符力自己多个心眼。至于朝鲜劳工营的两名主管,崔仁更偏向于投靠海汉,另一名主管申哲则是朴北秀的心腹。崔仁如果不是一早选择了抱刘尚大腿,那他可能早就被朴北秀踢掉换成自己心腹了。
符力虽然心中对朴北秀有了不好的看法,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而且他的确没有必要跟朴北秀去计较这些贪腐问题。正如刘尚所说的那样,只要朝鲜劳工营秩序良好,没有因为生活问题出乱子,能够按照海汉的安排完成各项劳动任务,那就一切照旧便是。
刘尚特地留了一本簿子给符力,上面全是这朴北秀贪污的记录,而且崔仁也有极大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听从安排站出来作为人证,真出事了也无需海汉这边承担责任。
虽然今天这宴席宾主一共就只有五人,但单论丰盛程度,似乎还超过了昨天刘尚安排的两桌酒席,甚至还有数坛“三亚特酿”放在桌边。这玩意儿目前运到朝鲜的数量并不多,而且多为瓶装,这种一小坛三斤装的三亚特酿估计得卖到二十两银子上下,也足见这朴北秀出手颇为阔绰。
当然了,这钱来得容易,自然也就花得潇洒,朴北秀舍得下本钱来招待符力,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只要成功拉拢新来的民政官,这一桌酒席的花费要不了两天时间就能收回来了。
有刘尚提前打过招呼,符力也不会急于表明态度,先嗯嗯啊啊地应着,推说自己初来乍到还不太熟悉这边的情况。
或许是因为上司在场,崔仁也没有再像上午那样表现得非常积极。倒是那另外一名总管申哲颇为识趣,屁股都没怎么沾凳子,一直在给众人斟酒端菜几乎没停过,十足的跟班作派。
酒过三巡之后,朴北秀或许也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当下便主动提起了正事:“符大人,我国与贵国的合作一向亲密无间,合力建设这大同江基地更是体现了两国间的良好关系,希望这种合作关系也能在符大人上任之后继续保持下去。”
符力笑了笑道:“这是当然。请朴大人放心,刘主任在任期间是什么规矩,以后也照旧执行。如果有什么分歧,我希望朴大人能够及时与我方沟通。”
朴北秀道:“说到沟通,在下倒是想起一件事,正好刘大人也在,那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看看该如何办理。”
“战争结束后虽然陆续有朝鲜民众离开这里返乡,但基地外仍有数千无家可归的百姓聚集,希望能够在这里讨到一份生计。在下很赞同贵国长提出的以工代赈的法子,所以想与二位大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招揽一些人手,也算是帮助这些百姓渡过难关。”
朴北秀这话让符力听得一惊,酒意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望向刘尚,见刘尚倒是气定神闲,似乎对朝鲜人的这个建议早有预料。
朴北秀的建议初一听似乎是要救助基地外的朝鲜难民,但符力先前听刘尚介绍过这位老兄的作风,下意识地便认为这事有猫腻。只是对方要如何从中获取好处,他脑子一时间还没转过这个弯来。
倒是刘尚主动开口帮符力弄懂了其中的奥妙:“朴大人的意思是,招一批朝鲜百姓进来,然后向朝廷申请更多的资助,我的理解可有错误?”
朴北秀满脸堆笑道:“刘大人果然老练,那就无需在下多费口舌了!”
符力并非菜鸟,听了两人的对话立刻便明白了朴北秀的目的和手段。战争结束后有一部分朝鲜劳工选择了离开这里返乡,朴北秀出于某些原因不敢吃空饷,因而这种人数减少势必会影响到他的收益,所以他将算盘打到了基地外的难民身上,希望通过招新让基地内的朝鲜人口保持在某个程度,这样他的收益水平也能继续保持下去。
至于海汉如何安排这些难民,那大概并不是朴北秀所关心的事情了。他的算盘打得很清楚,基地内多一个朝鲜人他就能多贪一份钱,要是能多招几千人,那他就算天天请符力吃饭也不是问题。
这种事朝鲜朝廷也很难过问,因为到时候提出招募朝鲜难民的是海汉人,而朝廷又不太可能反对海汉的这种合理要求,顶多核实一下人数,然后老老实实地提供足够的粮食给这些在为海汉做事的朝鲜百姓。到时候朴北秀便可以继续现在的操作模式,从中截流下一部分揣进自己的口袋。
当然了,在这个过程中海汉也会拿出一些物资提供给朝鲜劳工,以体现出所谓的以工代赈的精神,但实际上相比朝鲜官方的付出就极其有限了。供养这些朝鲜劳工的粮食,九成以上都是由朝鲜官方从南方组织运来,所以朴北秀虽然也要从海汉这边克扣好处,但其实并无太大影响,也吃准了刘尚不会在意这种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