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住自己的身体，不断瑟瑟发抖，仿佛她面对的，是一个可怕的恶魔。

纪无风显然有些惊讶，但随后表情变得又沉又冷，甚至有几分不解。

“千寻，你怎么了？”

他强忍着怒火，依旧伸出手，试图想安慰李千寻。

“不要！不要碰我！”

李千寻更为抵触地往后躲了躲，眼眶变得通红。

纪无风沉了口气，眼中闪过明显的冰冷。

“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

他的语气变得坚硬而落寞，丝毫没有了刚才的一点温柔。

李千寻受了那么打击，她对自己抵触，也是无可厚非。

但是纪无风想不通的是，他已经竭尽全力在对她好了，为什么她还要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李千寻吸了吸鼻子，强忍住眼眶里的泪，她仰起小脸，惶恐地看着纪无风。

“对……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

纪无风打断她。

“我想让你告诉我，我到底有哪里做得不对！我承认，我是对不起你，但是我已经在尽力弥补了，如果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我希望你可以说出来，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

他的怒吼，让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空气里似乎凝结出了某种很尖锐的东西，一下一下扎在李千寻的皮肉伤，扎得她血肉模糊。

眼泪再也不可遏止的淌下来，她颤抖着肩膀，小脸变得憔悴而扭曲。

纪无风似乎意识到自己发了脾气，想要安慰李千寻，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沉着脸，什么都没有说。

这样致命的沉默足足蔓延了几分钟，沉寂得几乎可以听到他们的心跳声。

李千寻突然用手背抹掉了脸上的泪痕，淡淡地看着纪无风。

“以前……以前我做你的‘情人’的时候，我们也是这个样子吗？”

她脸上写满了苦涩，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惆怅。

只要一想到那些她自己想不起来，却真真实实存在过的，不堪的回忆，她就不知道该如何接受纪无风。

纪无风的心猛地一颤，表情也变得黯淡下去。

然而他的沉默，却更加加剧了李千寻心上的痛苦。

她知道，以前的一切一定都是事实，她从来就不是纪无风疼爱的女朋友，还只是一个让他泄欲的床宠而已。

她笑了笑，笑容却很失落。

“其实这些事，你老实告诉我也没有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也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黄金帝国总裁的女朋友呢？”

纪无风的心被她狠狠一揪，看着她的样子，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给李千寻带去过多么大的伤害。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抓住她颤抖的肩膀。

“李千寻，以前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爱的人是你，我想要的人是你，和你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

他语气坚定。

“不，不是这样的，我也以为我可以不顾过去，好好和你在一起，好好规划我们的未来，但其实我们之间，根本从来就没有什么未来。

“我有太多太多不知道的事情了，你爷爷、方圣伊，还有夏遥希，我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我，要怎么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是因为同情我，才说爱我，那么这样的爱，我真的不需要。”

“李千寻你听我说……”

“不，你听我说！”

李千寻将他打断。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替你挨了一枪而换来的，那我想告诉你，我真的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我知道我自己，无论哪个方面，可能都比不上夏遥希的百分之一，但是起码我还可以留一点尊严给自己。

“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愿意我们在一起，你爷爷是这样，大水舅舅也是这样，我想他们之所以会反对，一定他们的理由，所以我现在再也不敢言之凿凿地说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这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太遥远太遥远的梦而已，我的毒瘾已经戒掉了，你对我已经没有责任了，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她说完这一番话，语气变得越来越淡，似乎已经看清了这一切。

她的确想过要陪在纪无风身边，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他在一起，只是现实实在不允许她这么做。

当她为了一个男人，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尤其是她根本就不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爱自己，她不敢轻易搭上自己的一生。

眼泪在她脸上肆虐，每一道泪痕都像是划出一条伤疤，让她觉得钻心的疼。

而此时同样疼痛的，还有纪无风的心。

他和李千寻之间经历过这么多波折，每当他已经过了这个坎，他们就能从此无忧无虑在一起的时候，就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将他的所有期待都打破。

他的确欠李千寻太多，多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还，该从何去还。

只是现在，任何语言都已经显得苍白无力了。

只是李千寻不知道，那只她摘下的结婚戒指，现在就在他的裤袋里，他正在寻找一个机会，想再次向她求婚。

不过他现在，实在说不出口，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敢确信，以后是不是真的能够保护好她。

也许行动对李千寻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沉默了良久，他突然伸出手，替李千寻抹掉了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我明白了。”

他的语气很淡然。

“纪无风，你会……放我走吗？”

李千寻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