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到小门之前,燕漠轻轻的敲了敲门。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中传来。
“是小漠吗?进来吧。”
燕漠闻言,推门而入。入眼可见屋中布置简陋无比,几张竹椅,一张竹桌,桌上摆放着一个茶壶和两只杯子,一张卧榻,上面盘膝坐着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紧闭着双眼。
燕漠二人走进来,恭敬的施了一礼,道;“相先生,小漠携内子前来拜访先生,不知先生可还安好?此地是否住得习惯。”
相先生缓缓睁开双眼,一道精光闪出,旋即被浑浊所掩盖,然其浑浊之中彷如黑洞一般,让人迷失深陷。他缓缓的下了卧榻,走到桌旁,示意燕漠坐下。燕漠示意落座下来,妇人站在燕漠身后,好奇的看着这个神秘的老者。
老者感受到妇人的目光,淡然一笑道;“夫人媚眼粉黛、面容娇柔,极尽贵气,此乃旺夫之相啊,小漠好福气。”
那妇人被老者所夸赞,面目微红,羞涩的低了了头。
燕漠叹了口气,道;“先生说笑了。而今大祸临头,哪里还有意在意这些啊。”燕漠转身继续道;“这位是相天生,相先生。”
妇人一惊道;“相天生,那个武林传言可探天命,神秘无比。得之相助可狂澜天下的奇人?见过相先生。”
相天生淡然一笑道;“夫人不必多礼。老朽之名。只是江湖讹传罢了,天命何其多诡,岂能以凡身相探。老朽只是埋命江湖的挣扎之士罢了。”
相天生目光忽转,看着燕漠道;“小漠,庄内之事如何?”
燕漠一叹,道;“我能做的只有那么多了,接下来他只能自求多福了。说实话,我真的很不放心,毕竟江湖险恶,我怕、、、”
相天生道;“羽翼之下的雏鸟,终究要面对天空。儿孙自有儿孙福。且让之摸爬吧。不过让老朽奇怪的是,小漠为何如此处置?”
燕漠道;“前一辈的恩怨如果让下一辈继续背负,那么结果便是会被压趴下。悠悠一生,连自己选择的权力也没有。我深有感触,不想他继续延续我的悲苦。天空很广阔,不必留恋此处。更远的地方才更适合。”
相天生诧异的看着燕漠。
“只是他不一定明白。雏鸟终究会有回巢之时。那时,一切便都是徒劳。那时的他将会如何?你可曾想过?”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江湖的第一课,我已经让他明白了。我想以他的头脑,不会不明白。我这个父亲不太称职啊。不过路总是要自己选的。至于他将怎么选择。我怕是看不到了。”
“你是不想看吧?”相天生呵呵一笑,略有深意的看着燕漠。
燕漠苦笑道;“确实不想看。再说我还有选择的权力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处可容身呢?何况此地山明水秀,倒是不错的选择。”
相天生道;“有意义吗?”
“大燕是我祖居,是我的家。人说落叶当归根。便不走那么多曲折盘桓之路了。”
三人顿时都默契的沉寂下来,妇人对于两人的谈话,除了知道提及自己的孩子燕魂之外,其它的一句也没有听懂,但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的丈夫,有些心痛,便柔情的给燕漠捏了捏肩膀。
相天生看着此景,徒然一叹道;“是啊。还有何求呢?”
燕漠一愣,旋即明白相天生为何出此言,相视而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弥漫在假山中的小屋里,空寂无比。尽显的意味,无人可懂。那笑声,爽朗至极,只是那爽朗之中却有一丝嘲笑的意味,嘲笑那一丝微弱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