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犹豫一下,又把屋里那个老头喊出来坐在这里,他则拿着这封信兴冲冲地往衙门里间走去。
衙门内是一个厅堂连着一个厅堂,每个厅堂里都有4根朱红漆亮的廊柱,厅堂横顶上均挂有牌子,分别上书“农事坊”、“工事坊”、“商贸阁”等不同名称,厅台上端是办公的台案,台案是一排座位。眼下各个厅堂都有县衙不同级别的官员忙碌不同的公务。厅堂与厅堂之间都是镶嵌着青条石的天井,有着良好的采光、通风作用;天井四周也是青条石铺成的过道,有的一掌平,有的地势略高,便成礓礤。那保安熟练地穿过第5个厅堂,到了第6个厅堂,便是“断案府”,这里与其它厅堂不同的是上头墙面上有两个粗重的黑体字:肃静!
在“断案府”台案后坐着身穿七品官服,头饰大夫冠冕的方高仲,他一脸威严,正在受理一起民事案。台案前面分坐两排人,其中有原、被告和列席听众。那保安过了天井,上了礓礤,就到了“断案府”的下座,他站在那儿静候片刻。坐在方高仲旁边的知县副手发现了他,就离座从侧面绕过来,那保安迎上,手掌一窝,凑近知县副手低声说,方知县有信件。说着把穆民的信件递给他。知县副手即刻离开而绕过原道回座,将信件悄悄放在方高仲面前的台案上。
那保安见方高仲正忙着断案,也不知啥时候看穆民的鸟信,便转身回返,来到衙门入口,对正在焦急地等候着他的穆民说,那封信方知县还没有时间看,你先回去,过两天再来。
穆民还真格没谱了,他想登门找方高仲退还那500两雪花银,可是没有机会见到方高仲。方高仲的家最近已从衙门外搬至衙门内官邸,一般平民不得入内,衙门口均有保安拦阻、盘问,并向住在里面的官吏通报情况,只有获得允许,方可进入。
穆民心里很烦,还真想回家去打点盘缠,就方高仲在家私穿紫袍冒称皇帝的一桩“大逆不道”的罪过具状送达京城,告发方高仲,以图报复。他回到家里,说出这个意图。妻子说,这样吧!你近几天再去县衙一趟,要是方知县看了你的信,愿意退还500两雪花银,这个事儿不就算了?再说,你想到京城告发方知县倒好,要是没有告发,又暴露了形迹,冒犯了知县,可不好收场。穆民眼珠子一挪,乜斜着妻子讲,你不懂,这事不告则矣,一告就发。看他方知县有几个脑袋不当葫芦砍。妻子没有再和他理论,竟自忙活去。穆民暗想,妻子的话也有些道理,如果方知县看了他递去的信函,退还那500两雪花银,不就算了,何必大动干戈?
第二天,穆民又赶到县衙门口,出乎意料的是那保安对他热情多了,并且身上摸出一张帖子边递给他边说,穆民,这是方知县给你的一张赋税减免帖,一般人可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穆民仔细看那帖子上盖有江东县“农事坊”大印,上书抵减价值500两白银的赋税。得到这张赋税减免帖,他并不满意,眼下正值仲夏,还不到收获季节,村子里,包括他这个乡绅家都在闹粮荒,如要籴米,这张赋税减免帖拿到市场毕竟不能当银子花,若是到当铺当钱,也会被砍价。穆民懂得这些,对保安说,这个东西,只是官吏收税有用,我持有它也算有用,可难解燃眉之急。他的意思保安没有完全领会,也不知这个人与方知县是什么关系,见他还啰嗦,不再那么客气地说,方知县对你够开恩了,你该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