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一阵子,热得受不了的老太婆正要退回那一处有阴的墙根下,却见院内走出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少妇,便上前迎迓。她开口就问,刘雪,你可认识我?年轻少妇“哦”了一声,说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郑圭的妈妈。老太婆说,对呀!我正求你办个事。
刘雪看她将手里一张写了几行字儿的信纸递给自己说,这是郑圭写给我的信,他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你就帮我回个信,让她死了那份心吧!刘雪把信接在手里尚未看,就听她讲些莫名其妙的话,心里不是滋味。由于在强烈的太阳光下,不宜看信,她便走出院门来到刚才老太婆待过的右边墙根的阴凉下蹲下来看那信。上面写道:
……妈,为了送一匹可以当坐骑的骏马给刘雪,也为了实现这个诺言,我只身来到北方,现在在一对无儿女的老年夫妇家干活,他们家养了雌雄两匹马,我打算给他们家干活一年不要工钱,只要给我一匹马作抵,到时候我会骑着马回来送给我的心上人——刘雪。妈,我托你到镇上花店问一问刘雪,她是喜欢雄马,还是喜欢雌马,你一定要托人回一封信告诉我,我会按刘雪的喜好选马送给她……
刘雪看到这里,才明白郑圭的妈妈刚才为什么要说那一席话。她站起身把信又叠起来递给郑圭的妈妈,心情沉重地说,我当时只是开个玩笑,谁要他送我一匹马?无论是雄马雌马我都不要。郑圭的妈妈接过信,除了重复说过的话,还表达另外一个意思,刘雪,你在回信中,对郑圭说,要他就在北方找一个女人成家,做一个倒插门的女婿都行。刘雪嘴一呶,心想,我并没有答应替你写回信。但望着额纹叠皱汗流满面,眼里闪烁着希望的郑圭的妈妈又不忍心拒绝,便说,老人家,你把郑圭现在的地址告诉我,我会给他回一封信的。郑圭的妈妈在左边裤袋掏出一个浅蓝色硬壳信封递给刘雪说,他的地址在这个信封上。
此刻,喊刘雪吃饭的马红辉过来了,他站在院门口看见刘雪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问是谁写的信,刘雪没有回答。郑圭的妈妈代为回答,我儿子从北方写来的一封信,我想请刘雪回一封信,占用你媳妇的时间了,不好意思。马红辉说,你就为这个事找她,怎么不找别人帮你儿子回信呢?郑圭的妈妈说,刘雪认识我儿子,请别人回信恐怕不合适。
刘雪拢一绺秀发,偏过头对马红辉说,这个事你就不要管。马红辉却偏想管,走过来从刘雪手里夺过那信封,一掏里面没有信件,便看信封上的地址,然后望着郑圭的妈妈说,老人家,你儿子的信勒?给我看,我帮你回信。刘雪不停地朝郑圭的妈妈眨眼睛,暗示她不要把郑圭写的信给马红辉看,可是郑圭的妈妈没有领会过来,单单将郑圭写的信从衣袋里掏出来递给马红辉。他在强烈的太阳光下看着、看着,心生醋意,忽然脸面大变,将这封信和信封揉在一起一把撕了,并指着刘雪咆哮起来,好哇,你还与那个送马画儿的郑圭有关系,你这样搞,就滚你妈的蛋吧!
郑圭的妈妈又急又恼,皱巴巴的额上汗水涔涔,她本想指责马红辉的,这会儿只得压抑自己,反而劝说马红辉,这事与刘雪无关,是我那个傻儿子一直惦念着刘雪,你不要怪刘雪,要怪就怪我,怪我的儿子都行。刘雪站在那里阴沉着脸,眼圈明显发红,泪花儿嵌在眼眶里,一言不发。看见郑圭的妈妈猫着腰把马红辉撕碎的那封信一点点地摘起来,她也弯下身子帮忙摘起几片有字儿的纸屑递给郑圭的妈妈。马红辉一看怒了,他汗蒙蒙的手一把抓住刘雪的胳膊肘儿,直往院门里拽,刘雪的眼泪扑簌簌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