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一刻钟左右,又看到那个小伙子晃荡着一担空土箕转来,显然,他送去的红砖卖了。络腮胡便走出房基地,到路上拦住小伙子问,你卖给那个建房户的红砖是每块少5分钱吗?小伙子说,少了4分钱。要是你买,我少5分钱。你胆子太小,有什么不敢要的。你若要,我马上挑一担红砖给你。
不要,不要。络腮胡边说边摆手。这不是他的心里话,其实他有点想要,要是得了他5块砖,就能便宜25元钱,也就是说能够多买两到三百块红砖,这是很划算的。他还是犹豫,待小伙子走过去后,他便绕到家里去和妻子商量,要不要小伙子送来的便宜红砖。妻子正在洗澡,听说这事儿,就对站在面前的络腮胡讲,等两三天吧!如果小伙子挑给邻近建房户的红砖没事,我们再找他买便宜红砖不迟。络腮胡认为妻子有主见,就顺着她。
第2天晚上过去了,没事;第3天晚上过去了,还是没事。络腮胡每每看着小伙子挑着满满一担红砖从他的房基地旁边走过,就着灯光,看着他走过去拉长的身影慢慢地消失,竟然感觉邻近的房基地在慢慢地长高,那是砌着小伙子送过去的便宜红砖才长高的。他由此有些嫉妒,也有些后悔。嫉妒的是邻近的建房户占了很多便宜,而他没有;后悔的是这个便宜应该由他最先占的,或者由他独占的,可是因为胆子小,怕出事,就放弃了。眼看过几天了,小伙子趁着夜色把砖瓦厂的红砖不知偷偷挑出多少卖了,却没有一丁点儿事。这让他改变了想法,打算在第4天晚上拦住小伙子,要他从今以后把偷偷挑来的红砖便宜卖给自家,要是他不肯,那就威胁他,把他偷砖卖的丑事告诉砖瓦厂,那么他不但要被开除,还要被派出所传讯。络腮胡踌躇满志地走来走去,而且把这个想法告诉妻子。妻子说,如果偷砖卖的小伙子翻邪,我都要去戳穿他。
到了晚上,络腮胡和妻子都在房基地等候着,时而望着那条黑绳子一样从砖瓦厂那边甩过来的村道,可就是不见趁着夜色挑一担红砖的小伙子从这儿经过,等得很晚了,也没有闪现一个人影。络腮胡禁不住走到邻近的建房户那里问情况,未料,得到的信息令他吃惊:偷红砖卖的小伙子昨晚挑至第4个转,在半路上就被砖瓦厂一个值班师傅抓了现行扭送到派出所去了。这个要了红砖的建房户被派出所视同销赃,不但把每块红砖便宜的5分钱补偿给了砖瓦厂,还另外罚款5千元,要不然,涉嫌销赃的房主就要抓去拘留。听说,偷砖卖的小伙子还有一个叔叔也在砖瓦厂上班。
络腮胡所说的那个偷砖的小伙子就是刘宝生,刘宝生被派出所抓去在当地公安局看守所关了15天才放出来。15天在看守所指定的采石场改造,也就是冒着炙热的阳光和众多刑事犯一起搬石料装车,这样每天卖苦力的活儿,照说混三餐饭食没问题,可是放他出来之前,看守所还通知他的叔叔,实际上就是要他的父亲刘三桂过来按15天的生活费结账,一共12元。刘三桂非常不愿意,他当时手里也没有那多钱,只5元钱,看守所就打电话到刘三桂做工的砖瓦厂要求代付破。这是他们父子从看守所出来走在马路上相互斗嘴的话。刘三桂把儿子拉到路边的树荫下,板着脸问,宝生你是什么意思?你这样搞,让我在砖瓦厂都呆不住下去。
刘宝生攥起拳头捶一下路树,就像捶打了一下父亲,他借此发气地讲,爸,你要是不管我,我就揭你的老底,让你在哪儿都混不下去。刘三桂冷笑一声,气恼地说,你别忘记了,我不出钱给看守所,你现在还关在那里。
爸,你这样说可以,你不管我也可以,我马上再去乞讨。不过你别后悔。刘宝生横着眼,侧着身子,犟着性子讲。刘三桂逼视着他说,我后悔什么?刘宝生又用拳头捶打一下树杆,之后缓缓地说,你犯法,你还没有我和妈离婚,又在外面结一次,你这是再婚,知道不知道?只要我一起诉,你绝对会坐牢,比我还惨。你这是重婚罪。刘三桂气恼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最后低声道,宝生,你不要这个态度,我再去求一次华厂长,如果厂里不要你了,你也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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