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也是觉得很惭愧,陈襄欲言又止了数次,最后方道了一句:“古今诗赋文章之才,如此看来实为天纵也,后学而难得也!”
章越也是好一阵的郁闷,不过进士科考试有诗赋策论经义。
诗赋是重中之重,若诗赋被罢了,策论经义答得再好也是没用。
章越目望陈襄道:“学生以后学诗赋还有指望么(我还可以抢救一下么)?”
陈襄看章越如此,踱步半响则道:“你若诗赋无天纵之才,那要由后天而成,必要下百倍之辛苦于人方可。幸亏科举之道,还是有章法可寻,至于意境什么的就不要求了,专往章法求之。”
章越明白了陈襄的话,方才陈襄是要自己学诗,先从意境上下来,不要刻意追求章法。
如今就是不讲究意境什么的,专攻章法。
就好似学霸学神读书时,老师是不管的,他们自有套路,至于学渣,老师只能用题海来轰之!
将所有套路都熟悉了,你就是套路,人与套路合二为一。
陈襄也是为了章越煞费苦心,想出因材施教的办法了。
“敢问先生如何攻章法?”
陈襄踱步道:“古今大凡大诗人,夜间床头必置一明灯。若睡来任睡,睡觉即起,兴意生,了了明白,则立即动手写诗文。”
“还有平日偶有所感,无论是刺上化下申心叙事,但凡心中有气不能平也,即立即写下来。”
“还有平日作一个诗袋,若偶尔好诗句即记下,就如欧阳学士那般,无论是马上,枕上,厕上。平日作诗急不得,若苦无妙手诗句,可以取诗袋中诗词读之,以作兴也。”
章越心道,欧阳修这三上流传甚广,其实这句话化自他的上司钱惟演。
钱惟演说我平日喜欢读书,坐的时读经史,躺床看小说,上厕所则阅小辞。
至于诗袋就大概犹如随身百度了。
章越听了陈襄的言语,这就是后世的题海战术么?
章越道:“学生明白先生的意思了,就是平日就要多写诗。但多写诗不可枯坐而写,而要触景触情而写,最终融入贯通。如此将来到了科场上,枯坐场中就不会仓促了。”
陈襄欣然道:“三郎,正是此意,诗赋,经义取士确有道理,但偏颇一些。你之才在于明理言道,将来为官可以治事。”
章越笑道:“多谢先生教导。”
当即陈襄留章越吃晚饭。
但见饭菜有鱼有肉,确实比那日来的时候丰盛了许多。
陈襄笑道:“知三郎今日来,故而吩咐厨子多加了些菜,太学清苦,三郎多吃些。”
章越称谢就坐下吃饭,陈襄问道:“听闻平日太学生多邀妓,夜宿青楼,甚至让妓女化男装入舍,此事可有?”
章越道:“平日雅集确实有请妓女,不过我年纪小,文采平平,倒也没人看得上。至妓女化为男装,三郎的斋舍里倒是没有。”
章越这话就算替黄好义遮掩了。
陈襄夹了鸡肉放在章越碗里,肃然道:“你年纪小,正是爱慕女子的时候,但于女色上定要把持得紧。”
“一人孤身在外,难耐寂寞也是有的事,但越是如此越不可放纵。听闻都水监的刘监丞本要将女子许配给一个黄姓的太学生,哪知此人还未娶妻,即在外安了外宅。”
章越一听即知黄好义这亲事要黄。
“还未娶妻,先娶妾已是不应当,又何况于外宅。你们太学生尤当要以学业为重。还有那刘几,才华再高又如何?汴京哪个青楼不知他的名字,旁人称羡道句风流倜傥,但家风严谨的官宦人家会有计较。”
章越道:“先生教训的是。”
陈襄道:“如今汴京娶妻嫁女,尽皆贪羡嫁妆彩礼成风。求娶女子当以贤良淑德为重,以家财门第量人实是败坏风气。”
“你以后娶妻当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能甘愿陪你清俭持家即是,绝不许有视嫁妆多寡而娶妻之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