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夫人在一旁见了,不由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想着今日来的两位姑娘虽只是国公府的旁支,却难得能入小姑子的眼,小姑子在家里备受父兄和长辈们宠爱也就罢了,关键还是未来的三皇子妃,自己便是长嫂又如何,也不敢有半点惹她不高兴的地方,所以提前准备了两支一模一样,只其上镶嵌的宝石一支为红宝石,一直为蓝宝石的簪子给二人做见面礼,如今看婆婆的态度,她这份礼物倒是准备得正正好。
卫夫人就问起陆老夫人的好来,陆明萱趁机与卫玉华使眼色,——这也是方才她们在路上说好的,卫玉华便将屋里众服侍之人都打发了,连卫大少夫人也借口要去厨房瞧瞧午宴准备得怎么样避开了,陆明萱、陆明芙与张嬷嬷方一起跪到了卫夫人面前,由张嬷嬷代表说话道:“昨日之事,多亏了卫小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家老夫人感激不尽,只因素日两家并无往来,不好亲自登门,这才打发了老奴来给卫夫人和卫小姐磕头道谢,我们老夫人还说了,卫小姐的大恩她记下了,将来如有机会,一定竭诚相报。”
卫玉华料到了陆明萱事先请她将人都支开是打算再次向她道谢,却没想到她们姐妹主仆会行此大礼,慌得忙忙去搀三人,卫夫人也道:“华儿不过是做了一个但凡还有良心有血性的人都会做的事罢了,当不得你们如此大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显然卫夫人早已自卫玉华之口得知了昨日之事,而不论是陆明萱还是陆老夫人,也都没指望过卫夫人会不知道,不然陆老夫人也不会特地打发张嬷嬷来代她致谢了。
大家又客气了一阵,卫玉华便向卫夫人道:“娘,张嬷嬷是陆老夫人跟前儿最得用的老嬷嬷,我听萱妹妹和芙妹妹说,她最会讲古的,您不是早想与这样的老人家说话儿吗,要不您就与张嬷嬷说话儿,萱妹妹与芙妹妹我就先带走了啊,我还有好多体己话要与她们说呢。”
卫夫人不由嗔道:“你这孩子,就不能学学你两位妹妹,你看她们,举止娴静,行事端庄,进退有度……”
话没说完,卫玉华已嬉皮笑脸道:“所以我才要多和两位妹妹在一起,这样我也能和她们一样举止娴静,行事端庄,进退有度了啊!”
说得陆明萱与陆明芙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尤其是陆明萱,觉得能结识卫玉华这样一个朋友,昨日的害怕与绝望也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卫玉华说完,也不理会卫夫人无奈的与坐在锦杌上的张嬷嬷感叹:“这孩子,都是被我们全家上下给宠坏了。”拉着陆明萱与陆明芙向卫夫人行了个礼,又与张嬷嬷道了一句:“嬷嬷稍坐,我们就先失陪了。”便跑了出去。
大将军府占地很是宽广,想是因子嗣众多的缘故,但现下除了卫大爷一房在京以外,卫大将军其他七个儿子要不就是随他在大同要不就是在其他卫所当差,所以卫玉华领着陆明萱与陆明芙一路走来,除了偶尔遇上几个丫鬟仆妇以外,便再未遇见过其他人了。
卫玉华的院子离卫夫人的正院并不远,是个一进的四合院,五间的正屋还带着三间的抱厦,屋里的程设与寻常大家闺秀的屋子布置得没什么两样,唯一的不同也是最大的不同,便是她卧室后面那大一片空地没有布置成小花园,而是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演武场,兵器林立,想来素日卫玉华便是在这里练武的了。
果然就听得卫玉华道:“这里便是我素日练武的地方了,只可惜场子也太小了一些,好多时候我根本施展不开手脚,偏我娘又不让我去外院的大演武场。”说着,一时技痒,还忍不住与陆明萱和陆明芙表演了一小段鞭法。
看得陆明萱与陆明芙都是叹服不已,卫玉华见状,忙道:“要不我教你们?”
陆明芙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欣赏叹服卫玉华的好鞭法是一回事,让她自己练就是另一回事了,她不认为自己能吃得了那个苦。
陆明萱却忍不住有几分动心,想到了自己在宫里和昨日的两次遇险,若自己能有一身卫玉华这样的好武艺,就算她一时不察中了有心人的暗算,要脱险也比现下把握大得多……但转念一想,自己若是真跟着卫玉华学武,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少不得彼此要多往来,次数一多,若是让外人甚至定国公府自家的人都误会定国公府与大将军府交好就不好了,毕竟如今夺嫡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其实已经拉开了帷幕,能避嫌还是避避的好。
遂也说自己没那个兴趣,婉拒了卫玉华。
弄得卫玉华十分的扫兴,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引了二人复又回自己的屋子里吃茶歇息,待吃了茶凉快了一些后,方屏退了满屋子伺候的人,向陆明萱道:“对了,昨日之事,你们府上的老国公爷和老夫人可有说了要替你做主?这次是你运气好,才侥幸脱了险,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谁知道下次他们会不会再变本加厉?而且下次你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陆明萱知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便也不瞒她,道:“我们老国公爷与老夫人已说了会为我做主,让我安心,多谢姐姐关心。”
卫玉华闻言,方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只要两位老人家愿意为你做主,不愁不能狠狠给那对狼狈一顿教训,你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单凭你的力量,要对付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
陆明萱再次向她道了谢,本不想与她说自己与凌孟祈之事的,但想着她是真的关心自己,想让她也高兴高兴,且有了好事,寻常人都会忍不住想与自己要好的人一起分享,遂红着脸小声道:“不但如此,因着昨日之事,原本我与一位世兄的亲事,我们老夫人是绝不会轻易同意的,如今也已同意了,所以于我来说,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话音刚落,卫玉华已道:“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定亲,到时候我一定登门道贺讨杯喜酒喝去。”
“是真的,这个我可以作证。”陆明芙笑着接道,“不过在那之前,指不定我们会先喝到卫姐姐的喜酒呢。”
卫玉华十分的大方,才不因陆明芙打趣自己就脸红扭捏什么的,笑道:“指不定你们还真要先喝到我的喜酒,我听我大哥说,前儿皇上已下旨着钦天监在占吉日,想必等三皇子自江南回来,我们便要成亲了,到时候你们可要记得来给我添妆才是,先说好了啊,不好的东西我是不要的!”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差不多也就到午饭时间了,卫玉华遂引着二人复又去了卫夫人的正房,与母亲和嫂子一道用饭,至于张嬷嬷,则由卫夫人的贴身妈妈陪着,在厢房里也开了一席,暂不多说。
再说二皇子惦记了一晚上的美人儿,连自己素日最爱去的专养那些陪他寻欢作乐小姑娘的小院都没去,只在书房胡乱睡了一夜,天没亮去上了朝后,待一下朝便带了陆明萱的首饰,直奔定国公府。
老国公爷如今早不用上朝了,彼时自是在家里,听得人报二皇子驾临,老国公爷如何不知道他的来意,冷笑一声,令陆文廷接了出去。
老国公爷已与陆中冕商量好,打算今年年底便上折子为陆文廷请封世子,再为他谋一个好的官职让他正式出仕了,所以定国公府一些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如今陆文廷也有机会接触到了。
不多一会儿,便有小厮进来禀道:“回老国公爷,大爷已迎了二皇子进来了。”
老国公爷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亲自迎了出去,他就算再不耐烦二皇子,二皇子毕竟还是皇子,他可以仗着辈分不亲自去外面迎接,如今人都到他书房外了,他却是非去亲迎一下不可了。
方一走出书房的院门,远远的果见陆文廷笑容得体的引着二皇子走了过来,老国公爷因忙上前抱拳行礼:“老臣恭迎二皇子。”说着作势要下跪。
二皇子自然不能真让他下跪,连自己父皇都早免了老国公爷陛见时行跪拜大礼了,他难道还敢灭过自己父皇的次序去,让老国公爷对自己下跪不成?因忙一把搀了起来,笑道:“于公来说您老是两朝元老,连父皇都免了您陛见时的大礼,于私来讲,我也算是您的孙女婿,如何能受您的礼,您实在太折煞我了!”
老国公爷忙笑道:“安国公太夫人还在呢,二皇子这一声‘孙女婿’老臣实在愧不敢当,不知二皇子今日大驾光临有何吩咐,还请屋里说话。”避重就轻的说着,迎了二皇子进屋去。
二皇子早在定国公府只给了陆明雅三千两陪嫁,他亲自带陆明雅三朝回门时,定国公府上下都待他不冷不热时,已恼上了老国公爷,更兼他深知定国公府是万万不可能支持他的,索性也懒得与老国公爷拐弯抹角了。
待进屋一坐定,便把陆明萱的首饰拿了出来,说是昨日陆明萱去他府上赴宴送给他的,请老国公爷将陆明萱许给他,“虽说我已有了王妃,也已有了侧妃,还正是出自府上的小姐,只能在名分上委屈萱姑娘一些,但我可以向您老保证,也就名分上委屈她一些而已,其他方面我一定不会委屈了她!”
不想老国公爷却是满脸的惊讶:“萱丫头早已定亲了,未婚夫婿便是锦衣卫镇抚司的凌千户,我们两家也算得上是世交,两个小的的亲事是一早便说定了,只等此番凌千户回京后,便正式放定了,萱丫头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首饰送给二皇子?而且昨日萱丫头回家后,并没有说自己掉了首饰的话,二皇子莫不是弄错了?”
这下轮到二皇子惊讶了,第一反应便是老国公爷莫不是为了不将陆明萱许给他在糊弄他,不然陆明雅又岂敢将陆明萱一个已罗敷有夫之人先给他?
但转念一想,这样的事又岂是能开玩笑的,陆明雅都出嫁多久了,怎么可能国公府的事桩桩件件她都知道?若陆明萱真早已定了亲,那他岂非要背上一个“谋夺人妻”的名声了,而且她的未婚夫婿还是锦衣卫的人,那锦衣卫的人是好惹的吗?
二皇子当即在心里将陆明雅骂了个半死,让老国公爷尽快将陆明萱送到自己府上的事自然也不敢再提,只能借口自己方才是在开玩笑,打哈哈将事情先混了过去,然后悻悻的告辞离开了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