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却不再求见陆中显了,而是令人去将安哥儿请了出来,当着安哥儿的面转了一回陀螺,逗得安哥拍手不绝心痒难耐后,又手把手的教了安哥儿半个时辰,才在小家伙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稍后安哥儿见了陆中显,少不得把凌孟祈教他的话说了一通,陆中显何等样人,如何瞧不出是凌孟祈在背后弄鬼儿,忍不住讽笑道:“他倒是精乖,眼见岳父不好讨好了,知道从小舅子处下手。”
彼时陆明萱与陆明芙也在上房,听得这话,陆明萱不由羞红了脸,陆明芙则是笑个不住,道:“从来讨好岳父大人就不容易,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有趣,老丈人看女婿是越看越嫌弃嘛,妹夫知道从小舅子处下手,倒也算是个有心的了!”
又替凌孟祈讨情:“看在他一片诚心的份儿上,爹爹要不就答应了他罢,也省得他日日都来个五六遍的,爹爹难道还没看烦不成?”
安哥儿闻言,忙也扑到陆中显怀里扭股儿糖似的只是厮缠:“爹爹,您就答应了二姐夫了,您就答应了罢!”盖因凌孟祈事先答应了他,一旦事成,还有更多好玩儿的东西给他。
陆中显吃儿女帮忙求情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本就早已允准了的,到底还是“勉为其难”答应了,只再四叮嘱陆明萱:“我听那小子说,届时申时便要来接你,你至多只能在外面待两个时辰便必须回来,记住了吗?”
陆明萱自是无有不应,比起能与凌孟祈出去看灯,她自然更看重父亲的心情,横竖她与凌孟祈本就时常见面的,将来要一道出去看灯也不是没有机会。
次日凌孟祈再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陆中显提出元宵节要带陆明萱出去看灯时,陆中显便一口答应了:“看灯可以,不过戌时之前必须将人送回来!”
倒弄得凌孟祈有些个不适应,只当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本来都已做好了要再打几日持久战的准备了,不妨还没开战便胜利了,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忙不迭便应了:“岳父大人放心,届时我一定准备将萱妹妹送回来。”
稍后回到家中后,委实高兴了一场,又对着镜子挑了大半日的衣裳,直至天都黑了,才最终定下了一件鸦青色的长袍,惹得虎子在一旁直翻白眼,少爷您挑来挑去,还不是挑了最开始挑中那一件,这不白浪费时间吗?
如是到了元宵节当日,陆家上下将将吃过午饭,穿戴一新的凌孟祈便上门接陆明萱来了,陆中显听得下人来报,不由暗暗好笑,这小子也未免忒心急了,不过还是使了人去与陆明萱说,让她妆扮好了便到上房去。
陆明萱早料到凌孟祈今日会早来了,却没想到他会来得这般早,不由又是欢喜又是好笑,与丹青啐道:“他是嫌姐姐这几日没有新鲜的打趣我的话了,赶着来与姐姐送话题来呢?”
丹青忍笑道:“姑爷也是看重姑娘才会如此的,这可是旁人求还未必求得来的福气呢!”
一边说,一边已手脚麻利的为陆明萱挑了件鹅黄色绣折枝绿萼梅,领口和袖口都镶了一圈雪白狐毛的云锦褙子并葱绿柳黄间色百褶裙出来,服侍她穿上,随即将她一头乌发挽了个斜斜的倭堕髻,一侧戴了镶红宝石的蝴蝶穿花步摇,另一侧则镶了一排珍珠钉。
“涂脂抹粉就不必了,这样就很好了。”眼见丹青还想往自己脸上涂胭脂,陆明萱忙出言制止。
丹青见自家姑娘不涂脂抹粉也已经够漂亮了,也就不再坚持,又取了架子上大红猩猩毡的斗篷给陆明萱系上,服侍她先去了陆明芙屋里与之道别。
陆明芙还有两日就要出嫁了,事到临头她反而越发从容起来,当然眉眼间更少不了新嫁娘才特有的娇羞,整个人因此十分的漂亮,一瞧得陆明萱进来,便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迫不及待去了上房,不来我这里了呢。”
陆明萱不甘示弱:“如今还能想什么时候见姐姐便什么时候见,自然多要见几次才好,等大后日姐姐出嫁以后,再想见姐姐,可就得先征得姐夫的同意,看姐夫舍得不舍得放你出来见人了。”
姐妹两个互相嘲笑了一通,陆明萱因正色问过陆明芙可有什么东西要她带,得到回答什么都不必带后,眼见时辰委实不早了,怕凌孟祈等得焦心,这才去了上房,辞了戚氏,由丹青丹碧并段妈妈三人簇拥着,去了外院的花厅与凌孟祈回合,然后一道辞了陆中显,陆明萱主仆坐车,凌孟祈骑马,出了陆家的门。
马车行驶了几条街后,饶其时天色尚早,还不到申时,街上已是熙熙攘攘挤满人了,自然不论是坐马车的还是骑马的,都不能再继续前行了。
凌孟祈因隔着马车壁问陆明萱:“眼下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这里离灯市不过两三条街的距离,走路过去最多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前面就是醉仙楼了,我们不如先去醉仙楼吃了饭,将车马都安顿在那里,步行去看了灯后,再回来醉仙楼坐车回去,萱妹妹意下如何?”
陆明萱在车里听得他虽用的是征询的语气,却心知他定然早已在醉仙楼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皆因她偶然有一次曾与他说过,自己还从没去过醉仙楼吃饭呢,醉仙楼那么大的名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
她心下感动,面上却不表露出来,隔着车帘应道:“但凭凌大哥安排。”
凌孟祈应了,自打马引着陆明萱的马车往醉仙楼行去。
果然他早将一切提前安排好了,他们的马车方进了醉仙楼的后门,便有小二殷勤的迎了上来,然后将他们引到了顶楼一间名为叠翠阁的雅间。
待小二行礼退下后,陆明萱才解下了帷帽,打量起叠翠阁的布置来,见其摆着全套的红木家具、汝窑定窑的瓷器、前朝名家的真迹字画,江南织造上贡的绡纱帷帐……一推开窗扇,半个京城立时映入眼帘,不但一应陈设价值不菲,地理位置也是上佳,也就难怪醉仙楼的名气会那般大,听说一桌上好的席面哪怕外送也要几百两,就更别说在这里吃了。
陆明萱不由低声嗔怪凌孟祈道:“又不是旁人,你何必这般破费。”
凌孟祈知道她心中高兴,笑着低声道:“又不是日日都这般破费,偶一为之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完向一旁的段嬷嬷丹青丹碧道:“我事先也为你们订了席面,就在楼下小一些的雅间里,你们下去尽情享受了,这里有我即可,不必你们伺候了。”
段嬷嬷闻言,心中暗自腹诽,就是有你我们才更不能离开好吗,话说回来,她家这位姑爷生得倒是面若冠玉,不过那脸皮也真是有够厚的!
可见陆明萱并没有出言反驳凌孟祈的话,丹青与丹碧又已一左一右扶了她,低笑着说着“难得姑爷今日赏我们一桌席面,我们可得好生受用一次才是,我可听说醉仙楼最不起眼的席面,一桌也得几十两银子呢”之类的话云云,段嬷嬷无奈,只得由着二人将自己拉了出去。
凌孟祈不待段嬷嬷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已迫不及待一把拉了陆明萱的手,将她拉到了将整间屋子一分为二的十二扇花梨木屏风后面,低声道:“妹妹可真狠心,之前我去了妹妹家那么多次,也不说出来让我见上一面,我本想晚间瞧你去的,又想着大姨姐不日就要成亲了,家里上上下下都是昼夜不停的忙,怕一个不慎惊动了旁人,今日好容易见着妹妹了,我可得瞧个够本才是!”
说得陆明萱两颊发烫,嗔道:“油嘴滑舌的,也不过就是十来日没见而已,也值当你这样?”
凌孟祈夸张道:“你也知道我们十来日没见了呢,一日等于三秋,你自己算算我们都多少个年头没见了?”
陆明萱正待再说,就听得屏风外面传来小二的声音:“爷、小姐,小的们要上菜了。”
“……进来罢!”凌孟祈实在很想让煞风景的小二等会儿再来,但想起他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可以与陆明萱单独相处,也就暂时忍住了。
蜜汁莲藕、油炸小黄鱼、白灼虾、荷叶珍珠糯米鸡……凌孟祈点的菜并不多,菜品也并不稀奇,但样子都很精致,味道当然也别有乾坤,比如那个蜜汁莲藕就是用蜂蜜调制,白灼虾也是去了外壳虾线的,还有那小黄鱼,更是一种罕见的海鱼,腌制了之后从海边运过来的,就这一道菜就要四十八两,还不是随时都有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大的瓦火锅,此刻火锅里正翻腾着今晨现来的鲜鱼熬的汤,汤里还放了豆腐、冬笋、蘑菇等物,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陆明萱看得食指大动,拿筷子夹起凌孟祈给她夹的蜜汁莲藕便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藕片脆嫩,咬在嘴里很有感觉,甜味也调的正好,她不由惬意的微眯起了眼睛。
凌孟祈见她爱吃,忙又给她夹了一片,随即夹了个白灼虾溅了调料也放在她碗里,自己一时倒是什么也没顾上吃。
“你别只顾着给我夹菜,你也吃啊……”陆明萱又吃了一片藕,才发现凌孟祈只顾着围着自己转,因忙说道,一边说一边拿起筷子,打算也给他夹菜。
不想才刚举起筷子,腹部便传来一阵酸胀酸胀的疼痛,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凌孟祈见状,忙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陆明萱摇摇头:“肚子忽然有些个不舒服,想是这阵子吃的东西太杂了,伤了肠胃,没事儿,我喝杯热茶也就好了……”
奈何话没说完,小腹间又是一阵疼痛袭来,陆明萱轻轻揉了揉肚子,心里忽然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不会……这么巧罢?
事实证明,还真就这么巧,她心里不祥的预感才刚闪过,就感觉到腿间一阵汹涌的热流,这种感觉她前世早就尝过了,自然不会陌生,若还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何会腹痛,就真是可以先去死上一死了!
凌孟祈自陆明萱皱眉之时起,一颗心便提了起来,这会子见她不但眉头紧锁,脸也惨白惨白起来,只当她肚子痛得狠了,忙摸了摸她的手,见她的手心不停的冒汗,脉象也跳得极快,越发着急起来,霍地站了起来便往外冲去:“我让人请大夫去!”
“不要去!不用请大夫!”急得陆明萱忙大叫:“我没事儿,不用请大夫,你帮我叫段嬷嬷她们几个上来即可!”
心里已懊恼得恨不能立时死过去,怎么自己早不长大,晚不长大,偏捡在这要命的时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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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遇上这种情况,肯定不是恨不能自己立刻去死,而是恨不能男朋友立刻去死,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