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孟祈听得陆明萱不舒服,顾不得与曹指挥使告假,立刻便打马飞奔回了家。
却见陆明萱分明好好儿的,他接到信儿后便一直悬着的心方算了落回了原地去,只是还没等他把气喘匀,陆明萱已将满屋子服侍的人都屏退了,压低了声音急声道:“方才樊婆子从庄子上回来,说是凌老爷昨儿个忽然凭空不见了!樊大带着人追出了庄子方圆十里地,又在庄子里通找了一遍,也不见人影儿!你说他会不会是落入陆明凤一干人手里了?那咱们可就麻烦大了!”
凌思齐忽然凭空不见了?凌孟祈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也觉得凌思齐是因受不了如今在庄子上的辛苦而私自离开的可能性比较小,毕竟后者有多懦弱无用又有多贪图享受是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那么最大的可能也是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落入了居心叵测的人手里,要利用他来大做一番文章。
凌孟祈眉头紧锁,沉吟了片刻,才道:“我这便安排人手秘查他的下落去,希望能赶在陆明凤一干人利用他生事之前,便查到他的下落,将人抢回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忍不住懊恼道:“当初真不该将监视陆明凤动静的人手撤走,甚至就该一劳永逸的,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陆明萱闻言,不由沮丧道:“都是我不好,当初不该拦着你的。”明知道陆明凤的存在有可能会对他们的生活乃至性命造成巨大的威胁,她却依然忍不住心慈手软,果然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吗?
倒是对自己当初坚持让凌孟祈将大皇子府的人手撤走,她却是至今不后悔,焉知此番凌孟祈能在宁王的再次刺杀下全身而退,没有那几个人的功劳?罢了,现在再来说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
凌孟祈见她满脸的自责与悔愧,忙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随口这么一抱怨罢了,你别操心这事儿了,我会处理好的。”
原以为她不舒服,他在路上将种种最坏的可能都想到了,回家一看,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都还好好儿的,相形之下,凌思齐不见了一事虽让他满心的懊恼,就跟原以为自己已掉入了十八层地狱,结果竟发现自己还在十七层地狱一般,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嗯。”陆明萱也知道眼下不是说这些没用的话的时候,点了点头:“那你忙你的去罢,不必操心家里,家里一切都有我呢。”
事出紧急,凌孟祈也就不再多说,应了一声便自顾出去安排人手秘查凌思齐的下落去了。
余下陆明萱虽一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乱了分寸,可攸关凌孟祈的身家性命,她又怎么能不慌不乱了分寸?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儿就算不能惊动任何人譬如皇上,——想来凌孟祈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他不会只是秘查凌思齐的下落,到底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再恨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其死在皇上手里,死在自己面前。
但却不能瞒着罗贵妃,万一届时皇上真要杀人灭口,凌孟祈的性命可就全靠罗贵妃保全了,不事先让罗贵妃知道这事儿,等她事后再自旁人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黄花儿菜都凉透了!
陆明萱因扬声叫了丹碧进来,附耳如此这般吩咐了她一通,丹碧便满脸郑重的应了,屈膝行礼退了出去,约莫一个多时辰以后回来与陆明萱道:“那位李公公说一定会把话带到,请夫人放心。”
等到次日,那位李公公又同上次一般,乔装了出来传话给陆明萱,说他家主子让她务必放心后,陆明萱悬了一夜的心方算是落了一半回去。
只是另一半依旧悬着,总要等到凌思齐被找到以后,才能彻底落回去了。
却不想凌孟祈的人一连秘查了好几日,都没查到凌思齐的下落,别说下落了,连任何一点有用的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凌思齐真跟凭空消失了一般,让人都要怀疑起世上压根儿就不曾有过这个人来。
凌孟祈和陆明萱的心情因此都糟透了,凌孟祈甚至生出了要让虎子并丰诚孟行云等人护送陆明萱离开京城的念头,如此等到危险真正来临时,至少他们母子能得以保全。
陆明萱如何肯扔下凌孟祈一个人离开,哪怕是死,她也要与凌孟祈死在一起,他们一家三口也要死在一起,因满脸坚定的与凌孟祈道:“除非你今日休了我,否则,休想我踏出你凌家的大门半步!”
凌孟祈又怎么可能休了她?当下不由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只得默许她留下,下去后便越发加大了搜查凌思齐下落的力度。
如此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前夕,于凌孟祈和陆明萱来说现下的日子不可谓不度日如年,然于家里的下人们来说,中秋佳节却是一年里仅次于大年的节日,不但可以一家人团圆,月钱赏赐什么的也要翻倍,一时间都是欢声笑语的,整个凌家也因此充满了节日的喜庆气氛。
对于为人奴仆的凌家下人们来说,都因佳节将至而倍感欢欣了,京城的一应平民百姓自不必说,再是家计艰难的,这几日都要做几顿好吃喝,买点月饼点心什么的走亲访友,以致连日来京城最繁华的几条街道是越发的繁华了,从早到晚都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这一日,已是八月十四,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比前几日更要热闹几分,买东西的人自不必说,便不买东西的,也都抽了今日特地上街来瞧热闹。
就见人群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四十来岁,着半旧鸦青长衫,看起来颇有些瘦弱憔悴的男子,逢人便拿出一副画像,操着一口一听便不是京城本地人士的口音,向人们打听画像上的人:“……这位叔叔/婶婶/大哥/大姐,不知您可曾见过这画像上的人?这是我的娘子,早在十九年前时,有一次出门上香不幸走失了,扔下我和我们的孩子父子俩相依为命,好不可怜,若是众位曾见过她的,还请务必告知,我下辈子一定结草衔环,以报众位的大恩大德!”
本来京城身为全大周第一等繁华之地,哪日不出现几个打探亲人下落的外地人,这名男子只是这众多外地人中极寻常极普通的一员而已,照理引不起人们太多注意的。
关键是男子手里那副画像上的女子,实在是美得让人找不到词来形容,让所有瞧过的人,不论是男是女,都大受震惊,忍不住就与同伴甚至是周围不认识的人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