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兄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般萎顿下去,如丧考妣般低声“嘎啦嘎啦”起来,显然往事不堪回首。
沈云勤却极为兴奋地踱着步,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我说为何谷中会有动物,数量却那等稀少。嗯,除了你我,便是被我们吃掉的那条蛇了……原来是在这时误入的……”
他抬头望了下天狗食日的进度,心中默默计算时间。跑回营地取东西想必是来不及了,再者也没什么好带的,若是误了时辰,不知又要等多少年;便紧了紧身上的装备,又从地上划拉了许多石子备着,一块接一块地向镪流抛去。
天色愈发黯淡起来,几颗明亮的疏星已然挂在空上。一块块石子深入镪流的距离越来越远,连那摩擦穿刺产生的白色雾气也变得清淡起来。
太阳已如金钩,只露出窄窄的一道边,散发着刺眼的光芒。沈云勤不顾胳膊的酸痛,将又一枚石子用力抛向镪流。方进入,便激起一阵淡淡的白雾,却在空中划出一道清晰的轨迹,“噗”的一声,轻轻落在对面的草坪上。
这极普通的一声,有如天籁!
那石子虽已磨损大半,只剩下核心小小的一块,但终究还是穿过了镪流。
沈云勤登时喜得雀跃起来,又试了一次,果然也落到了草坪上。鸦兄满意地“呱啊”一声,振翅而起,在天上做跃跃欲试状,似乎在等待最后的时机。
就在这时,最后一抹金光终于消失在阴影之后,天已完全黑了。鸦兄一鸟当先,尽全力俯冲着,拼命向草地飞去,转眼间便越过二十余步的距离,平安降落在草坪上。这扁毛畜生倒也义气,脱困之后竟没有急着大嚷大叫的庆祝,而是回头紧张地望着身后跑来的少年。
二十余步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便是一个成熟的壮年男子,从起跑到冲过重点也要花上四五眨时间,更何况是一个十三岁的瘦小少年。刚跑过一多半,沈云勤便感觉身形有些紧涩,又跑了几步,全身皮肤如被针扎般疼痛。少年大骇,想是那日食已开始复圆,镪流又渐渐重显了威力。
草坪上的鸦兄急得“啊啊”大叫,不断催促沈云勤再快一些。少年又强忍着跑了几步,身周上开始显出淡淡的白雾,却是那树皮草叶编成的衣裙与新长出来的毛发又被复苏后的狂暴针流磨得分毫不剩。
沈云勤只感到全身四肢像要被撕碎了一样,细嫩处的皮肤开始渗出血来,在针流的作用下,将白雾染成分外妖艳却又令人惊心动魄的淡红色。
哪怕在镪流极弱的情况下,也能将坚硬的石头磨得只剩核心,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类!在镪流的重压之下,沈云勤已是无法挪动半步;虽不至于立死,但那份啃噬入骨的痛楚也绝非常人可以承受。不过对少年来说,此时心中的苦痛却压过了身体上的疼痛。
“若要我死!”沈云勤在心中吼道,“却为何又给我希望?”
便在此时,仿佛上天感受到了他内心的不甘,一道金气从少年体内弥散开来,转瞬间笼罩了全身。金气所过之处,他只觉得压力顿减、无比轻松,原本死死嵌在镪流中的身体竟可以动了!
顾不得思考究竟是上天显灵还是剑魂帮忙,沈云勤赶忙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遇一口气向前冲了过去。跑到最后时脚下一绊,身子趔趄了两步,就势直挺挺地扑倒在厚厚的草坪上。挣扎着抬起头来,却发现鸦兄正晃着脑袋左右打量着他,满意地“呱啊呱啊”两声,仿佛终于确认了他真是那只曾有过救命之恩的没毛大猴子。
身后,镪流如潮,将方才跌落在地上的那柄石斧彻底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