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不敢!只是师门深仇未报,云勤怎有心思念及其他?再者……二位姐姐天色……那个……国香,又是世伯家中之人,晚辈得此厚待已是不安,又怎敢唐突……”
司徒求缨听他说错了成语,偏又一本正经,竭力装出大家子弟的样子,不由得低头暗笑,却被司徒穆暗中在背后捏了一记,赶忙忍住,重又抬起头来。
只听司徒穆赞道:“好一个荣辱不惊、心志刚强的沈公子!南宫贤弟纵有在天之灵也应慨叹:自己并未所托非人啊!”
“世伯过奖。”
“来来来,我们屋里说话。”
司徒穆将沈云勤引入大堂,三人分宾主落座,婢女们忙不迭端来茶水点心。
“想必沈公子还没有用早饭,且先尝些糕点。我府上的糕饼师傅代代相传,祖上曾师从前隋的大内御厨,做出的枣饼、千层糕等吃食在这西北之地也算是出了名的。”
“多谢世伯,晚辈昨晚吃得甚多,如今还不太饿。”
“那就自便,自便。”司徒穆一笑,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从盘中拈起一块枣饼放进嘴里,嚼了一阵,又喝了口茶,将口中的食物冲下肚去,这才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道:“沈公子不要见怪,人老了,身体有些不中用。你又不是外人,在你面前就顾不得那些讲究了。”
沈云勤奇道:“我看世伯精神矍铄,不似有病在身的样子?昨日虽有小恙,不过是气急攻心,以世伯的身体,应该调养些日子便无妨了。”
司徒穆笑道:“沈公子有所不知,老夫这病乃是富贵病。兴许是年轻的时候劳乏过度,老了便有些阴亏燥热,五脏虚损。最严重时双目模糊,双腿虚乏,双脚触地便疼,几乎走不得路。前些年寻关内的一位名家看了,说是消渴症。不让我再吃甜食,又给了我许多枚丸药,要我每日按时服用。几年下来,病情果然有所好转,与常人无异。除了用药,当初神医还特别嘱咐,让老夫改一日三餐为少食多餐,老夫便照做了。这些年虽然身体见好,却又落下个‘拈食’的毛病,时不常要寻口吃的东西,不然就头晕目眩、四肢发麻。这些枣糕也是我命人特制的,除了枣味之外并无一丝甜味,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原来如此,既有名医、神药,那世伯的病想来是无碍的。”
“却不一定啊……”司徒穆叹道。
“哦?这又是为何?”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司徒求缨插口道:“当年那神医所给的丸药乃是独家秘制,每一次只给一年的量;吃完之后,还要我们再上门讨取。本来这样也无甚大碍,不过是来往奔波些,多花费些银两。可谁知前年我等再去的时候,那名医竟已然搬家了,也无人知道他搬去了哪里。”
“那世伯的病?”
“全赖着以前上门讨取时我爹以久放易坏的名义多要了一些,又尽量节省着吃,这才坚持下来,不过如今也已所剩无几了。”
司徒穆再叹:“我儿不要说了,这便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司徒求缨急道:“那怎么行?孩儿一直在派人寻访,就不信找不到神医!当初他老人家说过,若是没有了药,您这病危险得紧!”
司徒穆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想老夫纵横江湖多年,若能病死榻上,已算得上一桩美事。比起那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兄弟,我已经幸运多了。此事莫要再提!莫要再提!”“爹爹!”司徒求缨还要再劝。沈云勤心头忽然一动,道:“晚辈这里倒有些奇药,不知世伯能否派的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