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娘子放下书本,秀气的眉头紧皱:“姨娘说是来家里串门的熟人,没想到竟是媒婆。”
“大娘子,你可得仔细着些。”甄巧压低了声音:“若不是我今天回家去我舅家,竟是不知道咱们家来了媒婆呢,按理说,大娘子早早的订下亲事,二娘子现在婚姻无着落,来了媒婆姨太太该叫二娘子过去,怎的连大娘子一起唤上了,还有,姨太太为何瞒着竟不叫人知道。”
她这话听的顾大娘子更存了疑心:“也不知道姨娘在打什么主意。”
“大娘子,你那庚帖可放好了?”甄巧想起一事来便问。
她这么一说,顾大娘子猛然间惊醒:“前儿姨娘叫了我去,说是要往许家换庚帖,叫我拿与她,我便给了她。”
“这……”甄巧冒出一头冷汗来:“大娘子,姨太太拿了你的庚帖,会不会,会不会……”
“会如何?”顾大娘子有些不解。
“会不会把你和二娘子的庚帖换了?”甄巧越想姨太太的为人,越觉得可疑:“我前些日子去二娘子房里送针线,听了那么一耳朵,二娘子屋里的夏桃正和二娘子说什么大娘子你的亲事好,又说许家老爷怕是又要升官了,还说许大郎在书院读书,连先生都夸他好,说他有灵性,叫他参加下次的乡试呢。” 倒是急的甄巧直跺脚:“我的大娘子,二娘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以前但凡是你有的,二娘子也必有的,去年许家送来的那支金簪子叫二娘子看到,二娘子是如何折腾的您也忘了,夏桃在二娘子面前说这些话。难保二娘子不会有什么想法,她要有想法,指不定姨太太弄出什么事呢,照我说,这换庚帖的事情姨太太是做得出来的。”
顾大娘子脸上虽然有着担忧,也有着稍许怒意。可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那又能怎么样?如今整个家都是她当着的,英哥儿又是她生的,她要如何,我这个闺阁女儿家还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叫我到大街上嚷去,不说别的。父亲的颜面还要不要了,我要真做得出来,许家怕也不会要我这样的媳妇儿。”
甄巧也是干着急没法子,只能痛心自家姑娘自小便没了亲娘,这姨太太又是个刻薄寡恩的主,那二娘子也是个厉害人物,倒弄的姑娘如今这样不上不下,好像不是这家里的人一样。、 好半晌,甄巧才想出一个法子来。
顾大娘子强笑一声:“爹又要如何管。爹说她几句,她便哭闹上吊,二妹妹也帮腔,娘俩个只拿英哥儿说事,爹万事看在英哥儿的面子上也不能与她计较。”
“那姑娘就任凭摆布?要真是换了庚帖,姑娘可就什么都完了。您就甘心嫁到李家?”
甄巧急的都掉眼泪了。
顾大娘子拉她过来,拍拍她的手:“好丫头。你莫哭了,这都是命啊。”
“可是。那李家大郎是个傻子。”甄巧跺了跺脚:“大娘子,你这样好的人怎么能嫁个傻子呢。”
在甄巧的感觉中,傻子都是眼斜嘴歪长的不成样子,又是痴痴呆呆整日流着口水脏兮兮的,还有那脾气差的,整日家打骂自家新妇,若真嫁了这样的人,那还真是生不如死。
她这一句话倒是叫顾大娘子如遭雷击,顿时惊呆当场:“傻,傻子?巧儿,你与我说说,怎的是个傻子,她不要脸了么,我和二妹总归是官家娘子,哪一个都不能嫁个傻子啊。”
甄巧眼睛红红的,只觉得心里酸涩的很,她揉揉眼:“我听表哥说,那李家大郎的一个妹子进了宫,如今是皇妃呢,另一个妹子也是厉害人物,全靠一人之力撑着李家,又是最精明能抓钱的主,姑娘,您想想,李大郎是个傻子不假,可他妹子可是皇妃呢,谁嫁给了他也只能一辈子熬着,便是再吃苦受罪,也是不能和离的,还有那李家大娘子那样的厉害人物,嫁了过去,哪一个还不得吃小姑子的亏。”
甄巧不说还好,越说顾大娘子身上越冷,快入夏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可她还是觉得浑身冰寒,忍不住抱住肩头:“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实在忍不住,顾大娘子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心下也伤痛亲身母亲去的早,将她一人留下受苦受罪。
她只记得小时候她见二妹妹吃蛋羹,她也哭着要吃,父亲没在家,结果,她挨了姨娘一顿打,等父亲回来,姨娘巧言道把好吃的都与她吃了。
有了好布料,姨娘留着与她做外衣,可却给二妹妹由内到外全用家里的好料子,叫她外表看着和二妹妹一样,可内里的衣服却全都是粗糙的料子。
后来又得了英哥儿,姨娘越发的变本加厉,出去会客也只是带着二妹妹,把她留在家中,告诉父亲她性子软,不喜欢出去应酬,父亲也就当真了,以后再不叫她出去,姨娘还往她身上泼脏水,说她不喜英哥儿,偷着打英哥儿,叫父亲更加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