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余名晋绥军战士乱哄哄地怒骂着，叫嚣着，端着刺刀跟着贾威龙跃出了战壕，几乎是同时，另外两个方向也出现了黑压压的晋绥军战士，此前，101师师长董其武已经下了决死命令，这一战没有佯攻，都主攻，而且都是决死攻击！只要枪声一响，不是小鬼子死，就是晋绥军亡！

不到片刻功夫，晋绥军303团的三个步兵营就已经向前突进了百余米，日军终于开始反击，漆黑的夜空下，山坡上几十个火力点喷涂出十几道耀眼的火舌，交织成了严密的死亡火力网。决死冲锋的晋绥军战士顿时一片片倒了下来。

30集团军直属炮兵团的炮击极其猛烈，几乎将卧虎山的日军野战工事犁成了平地，可日军的有生力量却并没有遭到太大杀伤，因为日军早就挖好了永久性地堡。

“弟兄们，不要停，不许停下来！一鼓作气冲上去，占领卧虎山！”

贾威龙健步如飞，疯狂向前突进，一边用尽所有力气大声鼓舞全营战士，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贾威龙深深懂得决死冲锋和散兵冲锋的区别，如果是散兵冲锋，尽量要走之字形路线，遇到敌方机枪火力，还要卧倒隐蔽，派爆破手排爆后才能继续冲锋。

可决死冲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决死冲锋是以最快的度向前冲！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日军防线，甚至连半路上的日军散兵都不要理会，收拾日军散兵那是后续部队该干的事情，冲锋队的任务就是击穿日军防线！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日军阵地上，几十支轻重机枪疯狂地咆哮着。向前突进的晋绥军将士一片片地倒了下来，不过，冲锋仍在继续。

许多已经中枪的晋绥军将士在倒地后很快翻身爬了起来，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前冲锋，有几个伤重爬不起来的老兵，干脆执着的往前爬行。

炽烈的照明弹冉冉升空，照亮了旷野。在他们身后，淋漓的鲜血在旷野上拖出了一道道醒目的血路。旷野上，到处都是刺目的鲜血，晋绥军官兵的鲜血！

“杀！”贾威龙满脸狰狞，风一样刮过了日军的第一道防线。

贾威龙脚下没有片刻停顿，往日军战壕里胡乱仍两颗手雷弹就继续杀向了日军的第二道防线，贾威龙身后，六十几名战士潮水般漫过了日军防线，十几名日军士兵嚎叫着跳出战壕，旋即就被蜂拥而至的晋绥军官兵用刺刀捅成了筛子。

“弟兄们，跟我冲，冲上去，将前面的小鬼子统统杀光！”

贾威龙奔行如飞，片刻不曾停顿，他的身后，一个营的官兵如影随形！

前后不到十分钟，一个营的晋绥军步兵就已经连续突破了卧虎山外围的两道野战工事，不过在日军的第三道野战工事前，却遭到了重创，十几座又矮又牢固的地堡死死地挡住了冲锋的道路！

两梃九二式重机枪和四挺歪把子轻机枪构成了严密的交叉火力，呈扇形，以每分钟数千子弹的恐怖速度向前方喷吐着炽热的弹幕，贾威龙身后的晋绥军战士一片片倒了下来，终于，贾威龙也中枪倒下了，倒在了血泊中。

震耳欲聋的机枪轰鸣声中，贾威龙用力叹了口气，藉以缓解因为长途奔跑而快要窒息的肺腔，顿时间，一股钻心的疼痛就从胸部袭来，贾威龙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一抹淡淡的哀伤顿时从他的眸子深处涌起，旋即又变得无比决然。

这一刻，贾威龙的眼神不再凌厉，表情不再狰狞，有的只是平静！

贾威龙虽然眷恋尘世，更眷恋娇妻儿女，可是身为男人，身为军人，有些事情却是他必须去做的，有些责任也是他必须担的，再见了，这繁华的红尘俗世，再见了，楠楠！孩子就拜托你了！

下一刻，贾威龙从身上解下了两颗手榴弹，又从身边阵亡的战士身上解下了六颗手榴弹，然后捆成一捆，将所有的拉索都集中到了一起，然后抱着集束手榴弹，强忍着钻心的疼痛，一步步的爬向前面一个日军的地堡。几分钟后，贾威龙终于爬到了日军的地堡前。

贾威龙随手将集束手榴弹扔进了射击孔，然后纵身跃起，以自己宽阔的胸膛死死地堵住了射击孔，日军的机枪仍在猛烈射击，血肉横飞之间，贾威龙的背部已经绽开了十几道巨大的创口，他的五脏六腑全部被捣成了碎片。

不过，贾威龙的表情却依然很平静，甚至还在微笑。贾威龙回眸，向还在冲锋的战友们投出无比深情的一瞥，太多太多的情感，在这深情的一瞥之间尽现无遗，军人临牺牲前的一瞥，惊天地，泣鬼神！

下一刻，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日军地堡顷刻间瓦解成了一片废墟。

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将贾威龙高高地抛向了空中，一张照片却从他的口袋里悄然滑下，从空中落下……

晋绥军101师师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