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舱房,沈轻尘带着满身怒气对着菱花镜坐下.丫鬟小心的过来服侍,替她打水净面更衣。
可沈轻尘本就不悦,摸着那水稍烫了些,顿时一巴掌就把整盆水抽在捧水的丫头身上,“想烫死我啊?这么热的水能洗脸吗?”
丫头淋了个落汤鸡,委屈的含着眼泪辩解,“天冷,热水打来很快就凉了……”
“还敢犟嘴!”沈轻尘习惯性的想拔下头上发簪扎这丫头几下,却忘了今日因模仿叶秋的打扮,并未带钗,只簪着几朵小巧珠花。
可这样一来,心中越发气得狠了,抬脚就狠踹了那丫头几下。
见她出了气,心腹婢女珊瑚才上前骂那小丫头道,“糊涂东西,还不赶紧再换水去?再把地面擦擦,小心一会儿摔着小姐。”
小丫头含着泪退了出去,珊瑚扶沈轻尘到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下,赔笑劝道,“姑娘好歹歇歇气,让奴婢替您按摩一二。”
她有一手按摩的好手艺,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沈轻尘的头发散了开来,轻轻按摩着,极是舒服。
沈轻尘心中怒火稍歇,可一想起叶秋,仍是心头大恨。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样一个美貌多金的千金小姐,李雍看不上,却偏偏看上那样一个穷丫头?
还拖着个孩子,名节有亏,李雍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珊瑚今日跟了她一天。自然知道始末。觑着她那气色,软语劝道,“姑娘也不必气恼。说白了。男人就是贱。不是说么,女人不坏,男人不爱。京城里多少人家,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搁一旁,反倒是愿意把那些腥的臭的往屋里拉。哼,象小姐这样得体大方的人都瞧不上眼,活该他没这个福气!”
沈轻尘原本一肚子火气。给她这说的倒是有几分好笑,“你也没出嫁。怎么知道这些混账话?”
珊瑚见引她开了口,心就放下了一半,“小姐金尊玉贵的,自然听不得这些腌臜话。但奴婢一心为了主子,总得什么都知道点。”
她附在沈轻尘耳边悄声道,“咱们远的不说,就说表少爷。要说世子妃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了,家世又好,待人又大方。可进门两年,表少爷拢共进了她房几次?她身边的那几个丫头,每回说起来都替主子哭。等到表少爷出了事,想起要儿子了。又有什么法子?便是有个亲生的小小姐傍身,到底跟儿子是不一样的。要是从前表少爷不那么在外头流连,肯多进几次她的屋。又何至于两年才得这么一个丫头?”
沈轻尘听得不住点头,她表哥那个花天酒地的性子,说来落得如今这下场,实在是报应。
不过秦奕的妻子房氏,倒是挺会做人的。跟沈轻尘素来关系不错,眼下年纪轻轻便要守活寡。也是实在可怜。想及此,她就更加讨厌叶秋了。
“偏那女人能生儿子。你没瞧见,方才表哥见到他跟那孩子滴血相融时,有多高兴。回头她们要进了府,还不知舅舅要怎么把她们捧到天上呢!”
珊瑚道,“可不是这话?唉,说来世子妃也真是太可怜了。想想那么样尊贵体面的一个人,日后却得被个贱妾骑在头上,还不知日子怎么难过呢。”
说及此,她忽地又笑道,“幸好小姐不是王府的嫡出小姐,咱们不过看在亲戚情份上,住着玩儿。过些时小姐出了阁,倒是不用受这口闲气了。只是日后想走动起来,怕就难了。”
“她休想!”
珊瑚这假意一劝,倒是勾起沈轻尘的真火来。
她舅舅富甲西秦,谁人不知?要不,她母亲也不会把她巴巴儿的送到泰王府,就是想让她跟舅舅一家搞好关系,日后不说一份厚厚的嫁妆,说不定还能从中分几杯羹。
如果光是小地瓜进了泰王府,还不算什么。毕竟孩子小,以后想要亲近,可以慢慢来。但要是叶秋也进了泰王府,那多让人膈应?
沈轻尘只要一想到李雍看她的眼神,就恨不得把叶秋的脸给抓烂。如果还要她日后赔着笑脸,做小伏低的跟她交好,那还不如捅自己一刀来得痛快。
沈轻尘思忖片刻,下了决心,“那叶氏,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进京城!”
珊瑚忙道,“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泰王府要的只是儿子,咱们把那孩子带回去,就得养在世子妃名下,世子妃只会一辈子念着小姐的好处。”
沈轻尘听出些意思来了,再看她一眼,“表嫂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样帮她说话?”
珊瑚忙跪下道,“奴婢不敢欺瞒主子,世子妃送了奴婢一对金镯子。不过奴婢觉得这件事,不仅是帮了世子妃,也对小姐好,咱们为何不做这个顺水人情?”
沈轻尘眉毛一挑,“那她就没给你些别的东西?”
“有的。”珊瑚解开一只贴身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纸包,声音压得极低,“这是从宫里弄出来的鹤顶红,入喉毙命。”
沈轻尘捏着那小纸包想了想,忽地阴阴笑道,“我还有个更好的死法,送她上路。”
这边主仆在密谋,那边叶秋也在跟儿子商量大事。
“你去缠着那姓秦的,多耽误一会儿。娘去办点事,别让人来扰我,知道吗?”
知道。小地瓜抱着茶色黑耳的小哈巴狗,他新起名的小桂圆儿,绷着小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