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深呼吸之后,陈靖安终于克制住了心底排山倒海般地难受,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对唐韶诉说:“大人教训的是,我如此莽撞而去,不仅救不了芸娘,反而会害了她,是靖安欠考虑了。”
“冷静下来了?”唐韶的面色和缓了不少。
“是!”陈靖安不由垂了头,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而汗颜。
“那想好怎么办了吗?”过了一会,见陈靖安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唐韶这才如是问他。
“想好了。”陈靖安重重点头,眼中是胸有成竹的光芒。
唐韶满意地弯起嘴角,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轻快:“那好,知道怎么做就去做吧,正好杨泽那边也就位了。”
陈靖安看到唐韶眼中的默许,他的心顿时激动地“怦怦直跳”。
“是,大人,那我这就去安排。”陈靖安踌躇满志地看着唐韶,眼底是一团团带着星光的火苗,每一个瞬间都有光华顿生。
唐韶看着神采飞扬的他,挥手示意他退下。
等陈靖安离开之后不久,陆川又进了唐韶的书房,一炷香之后,陆川也离开了书房,不过脸上却带着异样兴奋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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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云肖鹏已经回到云家的消息传到云罗耳中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当时云罗正陪着心焦力瘁的许太太守在芸娘的床头,听到姚妈妈说出云肖鹏归来的消息时,她当场一愣。
日前云老太太还作死做活地威胁她要出言恳求去救云肖鹏,怎么转眼人就自己安然回去了?
难道真是唐韶收到了她的消息,担心杨泽等人捅出去,所以才匆忙放了人?
这似乎不太像唐韶的行事风格……
云罗下意识地否定。意识到姚妈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绵长,不由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万幸,万幸,老太太派人来告知我云二爷失踪的事情,我吓了一跳,当时就劝说他们先派人去找,别自己吓自己。如今看来。可不真是虚惊一场。阿弥陀佛……”满脸的庆幸,一点都没有曾经拒绝老太太帮忙的尴尬。
姚妈妈笑了一笑,就别开了眸光。
云罗明白。自然是当时陪她去见春芽的人把他们的对话禀报了姚妈妈,所以姚妈妈才会用包含深意的目光看自己。
反正自己并不想遮掩与云二爷家不睦的内情,所以面对姚妈妈时更加坦然无愧。
幸好,云二爷家搜出官粮的事情许太太、姚妈妈都知道。所以他们对云二爷没有些许好感,云罗如此态度。他们倒也并不放在心上。
能与云二爷家撇清些干系,也是好的。
云罗见无人再提云二爷的事情,不由把注意力放在了芸娘床上——
今天已经是芸娘昏睡不醒的第三日。
请来的名医嘴上说的好听,什么“不过是忧思过度。无大妨碍”,什么“老夫开一方,小姐两剂汤药下去保证药到病除”……
可如今呢?
汤药早就不止两剂。可芸娘依然昏迷不醒。
期间,许太太数度昏厥。许大人更是不顾伦理大防在女儿床头整整侯了一个多时辰,可依然束手无策。
到最后,许大人睁圆了眼睛杀气腾腾地质问那位所谓的“苏州名医”——
“为何我女儿还没醒,你不是说无大碍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名医想来也是对这样的病情毫无良策,一开始对自己医术满满的自信也在这样几日芸娘的毫无起色中消靡殆尽。
面对许大人的质问,名医耷拉着耳朵,垂下了脑袋,用饱含羞愧的语调小声地回答:“老夫无能,医术浅薄,小姐的病情到如今都把握不准,愧对大人的信任……”眼看着许大人的脸色并未因他的话语有丝毫松动,不禁颤着声调继续说,“老夫无能,瞧小姐的样子,若今天日落时分再不醒转,恐怕……”他觑着许大人发青的脸色,不敢说下去。
“恐怕怎么样?”许大人冷冷地盯着眼前“名医”额头上发亮的汗水,眼神锐利似箭。
名医顿时汗流浃背,顶着凉飕飕的目光压力,颤巍巍地吐出了心底的话:“恐怕,大人要准备后事了……”
话一说完,名医的脚边就碎了一盏茶盅,那是一只粉彩釉瓷茶盅,烧制着花开富贵的图案,可如今碎成了一片片,每一个角度都反射着主人难以自抑的怒气。
“你说什么?你个庸医,医术不精救不了人,就要祸害我女儿,你算什么仁心仁术,你这不是害人吗?大人,赶紧报官,把这个害人性命的庸医抓进大牢……”许太太冷到发颤的声音在破瓷声后响起,一改往日的沉稳自持,心底的期盼、祷告、哀求终于在听完大夫让他们准备后事的那瞬间被压倒,满腹的愁思、怒气、伤心以井喷的状态一下子宣泄出来。
众人被面孔微微扭曲的许太太吓了一跳。
搀扶着她的云罗心口狂跳,不禁也垂了头。
在刚刚许太太朝大夫扔茶盏时,她就吓了一跳,到如今许太太铺天盖地的责骂,她对这些又惊又怕、不肯接受的情绪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