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我不会伤害你。”
他无奈地叹了口,小声说道。
我不会伤害你……我便是负天下人,也不会负你……那张陌生而英俊的脸孔又在脑海里显现出来,这一回,无比清晰,她怔怔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轶江月。
“他是谁?”她喃喃地问道。
“什么?”
轶江月的心里开始乱起来,低声反问着。
“我脑袋里有个男人和我说话,他是谁?”
轶江月这回再也抑制不住心的狂跳了,他的药水怎么可能没有用?怎么可能还记得安阳煜?他猛地站了起来,烦躁地丢开了手里的筷子,太用力,那筷子居然穿透了厚厚的木桌,再穿透了厚厚的地板,直往一楼去了。
“哎呀,妈的,谁拿筷子扎老子?”
底下立刻传来了粗鲁而愤怒的骂声。是一群南金士兵正进来吃饭,不想那第一个人最倒霉,刚刚走到他们的房间下面,便被他丢下的筷子扎到了肩膀。
他皱了下眉,这时候他不想惹来任何麻烦,被轩辕辰风发现了行踪,让那个呆子缠上没什么好处。
“我们走。”
他拉起了云雪裳就往楼下走,刚出门,便看到那群士兵已经挥舞着雪亮的刀往楼上冲来了。
“妈呀,掌柜的,我逃命去了。”
小二见起了纷争,把抹布一丢,兔子一样的飞奔出了店。
“我们走。”
轶江月将云雪裳抱起来,飞身便从栏杆上跃下,径直往店外奔去。南金兵们叫喊着追了出来,开始只
是他们一小队人,可是出了小店因为他们的呼喊,居然引来了一大帮子的南金士兵们追着他们跑。
在小巷里绕来绕去,到了一条狭窄的胡同尽头,轶江月没得选择,抱着她直接跃进了左边的小院中。
院中只有一个老太太,正在咕咕地唤着一地小鸡崽儿,把手里的苞米洒到地上。看到他抱着云雪裳跳起来,吓了一大跳,正欲出声,便又听到院外传来了追兵们的声音。
“老人家,我们躲一躲。”
轶江月低声说道,老太太点点头,转身往屋里走去:
“进来吧,这些当兵的,到处抓人,不知道乱抓些什么劲。”
“他们抓什么人?”
轶江月皱了皱眉,低声追问。
“听说是后面的山里有宝藏,他们进去挖宝藏,然后把山里的人抓出来喝血,说能长寿。”
老太太摇了摇头,叹起气来:
“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从来没听过喝人血可以长寿的,那是折寿!这些挨千刀的,迟早会被雷劈死。”
轶江月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他一直没把南金王算到这个局中,他忘了,越权高位重的人就越怕死,现在他的身份举世皆知,牧依山寨的传说又勾起了这些贪婪之人的*。难道说就在他出来的这四天里,南金王的军队已经攻上了山,再次把山寨毁掉了?
胸中一股怒气迅速膨胀起来,他忍不住转身出了小院,纵身冲向了追过来的士兵们,衣影翻飞中,不过一会儿功夫,地上便只有那些失去了生命的尸体了。
“天嘞,杀人了!”
老太婆哑声大叫了起来,拍膝盖拍胸膛地乱叫。
“老人家不要再喊了。”
轶江月无奈之下,伸手就点了老太婆的哑穴,老太婆一下子哑了声,恐惧地看着他,身子抖得像是一身老骨头都要散开了。
云雪裳看着眼前的一切,又开始狂吐了起来,一股冰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向她压抑过去。这种冰凉的感觉,她非常熟悉,似乎才经历过不久一样。
这是,死亡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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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
一道青色的身影,就像一只飞鹰,在林间飞快地纵行穿越着,脚尖点在树梢,身形起,又落在另一枝树梢。
起伏间,他背上的女子不适地喘息了起来。
他停下来,把云雪裳从背上放下来,拔开水囊的塞子,将保胎护气的丹药塞进她的双唇里,喂她喝了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
轶江月心急如焚起来,这种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回寨子,不知道寨中现在是什么情形,碧叶有没有事……奇异的,他突然想到了碧叶那双不舍的,含着柔情的眼睛。
“雪衣,还支撑得住吗?”他扶着她的肩膀,小声问道。
“嗯。”
云雪裳点点头,站了起来,他说是回去见老婆,她这才同意趴在他的背上。
“要么再休息一会儿吧。”
借着月色,轶江月看到她的脸色腊黄,心中不忍起来。
“不要,我要去找他。”
云雪裳倔强地说着,开始往他的背上爬。这种亲密的接触,却是为了赶回去见另一个人。轶江月的心里刹那间充满了苦涩,他精心布了这么久的局,得来的,却依然不是她的心。难道这就是天意?天意不让他拥有云雪裳?
他沉默地背起她来,再次飞跃起来。
日月的交替,从来都是如此准时,月儿才敛去了它的柔光,白天的光芒便洒了下来。轶江月铁青着脸色看着眼前的一切,新建的木屋全没了,烧得精光,人去楼空,整个山寨里不闻一丝声响。
来时路上,并未看到大批的南金部队,他的机关也完好无损,他也曾暗自庆幸过,可能老太婆说的话是道听途说。
现在看到眼前的一切,他明白,当年的一切又重演了!好不容易召集回来的牧依人一个都不剩,全消失得无影无踪!是被南金王捉走喝血了?还是被烧得连灰都不剩下?
可是,南金人是怎么绕过了他的机关,直接到了山寨之中的?难道是轩辕辰风见云雪裳不见了,便让三公主引着南金兵入寨,肆意报复?
他握紧了拳,往碧叶住的屋子走去。
一片废墟里,有点点银光,弯腰,捡起一看,是她平日用的绣针。这些年来,她用自己的绣针,不知道为他缝制了多少衣衫布鞋,就连他要娶云雪裳的新衣也是她亲手缝制。而她却从未为她自己缝制过一件新衣,卖了绣品所得的银子也悉数交于他重建牧依山寨。他曾经拒绝过她那微薄的银两,可是她说不想看他一个人那样辛苦,想为他为牧依山寨做点事情。
他哪里真有那样冷血,他会恨,也会感激,也会爱。他恨汉人毁了他的家园,杀了他的族人,
感激碧叶这些年来对他默默的付出,爱云雪裳带给他的生机和活力。
“大个子呢?”云雪裳快步从他身边跑过,踩进了那片废墟,大声喊道:“老婆,你出来,快出来。”
“雪衣,回来,我们追他们去。”轶江月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大个子不见了。”云雪裳左右看了看,跑回了了的身边,恼火地说道:“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我会找到他的,找他问个明白。”轶江月铁青着脸,缓缓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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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金大军的营寨,就扎于镇外三十里的地方,从这里过河,便是铁轶现在率领的紫衣军驻扎的地方,南金王已经决意要在短时间里收复耀国北方,真正一统天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南金王才是那只黄雀。
轶江月把云雪裳安顿在了一间民居里,只身到了营寨外面的一处暗角,默默地看着大营的方向。晚风里,那一个个大帐里透出了昏黄的灯光,就像张大了嘴的怪兽,觊觎着人世间的万事万物。
不时有将领从正中最大的帐中进进出出,那里面应该是主帅,只是不知道这次的主帅是哪一位,也不知道族人被他们关在哪里。
他绕进了小巷,把给云雪裳买来的晚餐送进去。
刚推开了那间小门,便觉得空气中有种异样的味道向他压了过来,他敏捷地一个翻身,眨眼功夫就已经接了好几招。洒下来的是毒雾,轶江月屏住呼吸击退了攻击他的杀手,冲进了屋里,屋里空荡荡的,不见云雪裳的身影。
杀手再一次又扑了上来,他只好转身迎上前去,杀手们并不恋战,一个两个负了伤之后,便迅速往外逃去。
他正欲追上,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云雪裳的声音:
“天上飞的,我在这里。”
惊愕地转身,这些天来,她第一回主动叫他,还送了他这样一个名字。小脑袋瓜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接着便是纤瘦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