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臻见状,强忍胸中汹涌恨意,轻笑道:“你可不要告诉我今天是孤身而来?”
他的剑眉紧紧一拧,“当然,因为我知道,你今天不会动手!”
聂臻的唇角依然隐有笑意,“何以见得?”
“很简单,以如今的局面,你若轻举妄动,头一个遭殃的就是子麟!”他的声音虽然温润,却无比残酷清冷!
聂臻似笑非笑,恐怕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他,而不是那个有着万般温柔的含笑*,温柔,聂臻现在最憎恶的就是温柔,一切的温柔陷阱!
聂臻冷笑一声,“君玄影,你真是太了解我了,今日我若徒逞匹夫之勇,就算能与你同归于尽,又有何意义?因为你,根本不值得!”
君玄影眼中有悲哀之色稍纵即逝,眸光瞬间一黯,“子麟怎么样了?”
聂臻忽然笑了起来,如同以前一样万般妩媚,肌肤更是如玉如雪,像晨起的新蕊,清莹如晨星的眼眸有卓然神韵,却渗出森森杀机,仰首看他,有淡淡的讥诮,“你希望我怎样回答?死了,还是活着?”
君玄影呼吸一窒,目光仿佛凝滞一般,再也不能流动半分!
他身上的气息依旧清冽,轮廓依旧俊美无双,聂臻脸上漾起一抹娇俏的笑靥,如雪般玲珑剔透,声音却有几分诡异和挑衅,“君轻扬说的对,你若恨极了一个人,若是一刀杀了他,不但太便宜了他,自己心中这口恶气也未必能真正出出来,必须要让他感受到摧筋断骨之痛,才算是真正的报仇,这是你们两兄弟教给我的,论演戏,我这辈子都难以超过你,但深宫实在寂寞,我保不准哪天夜晚心情好,就又去找易清绾聊天!”
如愿见到君玄影的脸色微微变了,聂臻嘴角笑意更浓,“对了,她似乎很喜欢我,还和我说希望我能留下来,和她一同服侍王爷,如此心胸,令人钦佩,她是我来宁国之后第一个真正佩服的女人,其实我也很喜欢在夜深人静之际,与她秉烛夜谈,一同倾诉对王爷的情谊,这与我而言,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乐趣!”
君玄影眼眸一派静水深流,只是静静地听着,长长的睫毛不着痕迹地微微一颤,聂臻却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漫不经心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因为看到她,我就想起我的好友海棠,不管怎么说,七年心血总算没有白费,我心甚慰!”
话虽是说得云淡风轻,可聂臻眼中已经泛起氤氲雾光,玉叶海棠是云中城镇城之宝,胚芽虽然难得,可最难的是养育,极难成活,要随着海棠的心情随时改变养料,只能以香茗和醇酒做养料,断断不能用水。
此刻,思绪如海潮起伏,七年啊,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精心呵护陪伴,要不是为了至亲至爱之人,谁有那个耐心啊?有谁知道她花费了多少心思啊?到头来却成就了别人的郎情妾意,多么可悲,心中时时刻刻都如同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连呼吸都是疼痛的!
子麟从未说过一句不满的话语,可是聂臻,却夜夜不能寐,一颗心已经百孔千疮,一点点刺痛自己的心,剜痛自己的眼,常常睁着眼睛到天明,没有丝毫困意,只有泪迹斑斑!
如果不是子麟如此倔强地要留下来,聂臻真恨不得现在就不管不顾地与他同归于尽,在一场血腥厮杀之后,一切恩怨情仇付诸东流,她从来不知他武功的深浅,可并不代表没有底气与他一试!
这周遭并没有别的浑厚呼吸声,她就知道,星辰星魂两大高手并不在附近,冷冷一笑,他倒是有足够的自信!
他眉目间有隐忍的痛楚,是在为易清绾担忧吗?聂臻看在眼里,甜甜一笑,“我虽然进不了你的王府,但是易国公府的那帮侍卫,想要阻拦我的脚步,只怕是痴人说梦,易诺于别人而言,或许可怕,于我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不过是莽夫一个,就算设下天罗地网,又能奈我何?只是我最近一段时间心情实在不太好,万一惹恼了我,真打起来,出手没轻没重,不小心误伤到了易清绾,实非我本意,还请王爷见谅!”
民间有一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隔三差五去易清绾房里走上一遭,却迟迟不动手,反而对她亲密有加,就是为了让这位尊贵王爷时时紧绷心中的那根弦,果然,他浓眉拧做了一处,仿佛有一丝失落,淡淡道:“易国公府不是菜园子,易诺的大将军也不是徒有虚名!”
聂臻挑眉,有几分捉狭,几分揶揄,几分讥诮,“这些王爷就不必替我担心了,我倒是很希望能在易清绾闺房外看到星魂星辰的身影,说实话,若真动起手来,除了他们两个,恐怕没人是我的对手,不过如此一来,王爷身边可就空了,我很想知道,对王爷来说,到时候到底是保护易清绾比较重要,还是保护自己比较重要?你应该知道,其他的人我从来不放在眼里!”
君玄影一动不动,只有墨发袍裾在风中飞舞飘扬,丰神俊逸,深不可测,目光阴沉,“就算是这样,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鱼死网破,对你,对子麟,都没有好处!”
聂臻微笑,眼眸暗波流转,缓缓道:“或许在你看来,我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正所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只是每个人都有心中最为可贵的东西,这可贵的东西会成为我的软肋,同样也会成为王爷的,王爷虽然位高权重,也未尝没有软肋,你可以用子麟来要挟我舍弃我最珍爱的东西,我又为什么不可以用易清绾来钳制你呢?从这个角度来看,天潢贵胄和升斗小民又有什么区别?欠了别人的东西总归是要还的,这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相信王爷聪明绝顶,不会不明白!”
君玄影凝目看下聂臻,缄默不语,此刻的她无比平静,如水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可越是平静,越是令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