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大板一下去,被带上奉天殿的人已经去了半条命,这是一个衣衫单薄的寒门学子,上来就喊:“科举有人舞弊!左相之子真才实学没有半分,怎么可能中举!求陛下彻查!”
左相的脸色黑成锅底,当着满朝大臣的面被人指出自己儿子就是草包一个,谅他再厚的脸皮现在也笑不出来了。
这事儿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扯了出来,就不是他可以压的下解决的了的了。
于是圣上下旨,礼部调出王焕的卷子,上交评审。
然而卷子调出来,卷面整洁条理清晰,请了帝师章鸿元老先生亲自评判,这张卷子的的确确有中榜的实力,然而这字迹又确确实实是王焕的字迹。
皇帝只好下令,着王焕御前答题。
皇帝和重臣们亲自监考,先发一张同科考时相同的卷子,三个时辰后收上来,除了寥寥几笔外几乎一片空白。
舞弊之罪坐实,欺君之罪坐实,押入大牢。
原本是不杀不足以平士子愤,然而左相苦苦求情,言道是他滥用职权,帮儿子徇私舞弊,但是他只有这么一个嫡子,万望陛下饶其一命。
于是左相停职回府,王焕囚禁三月以示警戒,终身不得参与科考。
就这么短短的几天,左相就已经停职回府了。朝中众人现在还被小皇帝的雷厉风行震的有点懵,当然他们也不会忽视站在皇帝身后,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翊亲王。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两人之间怕是真的不像他们猜测的那样,布满重重猜忌,似乎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就算要内斗,也要等把他们这些臣子都收拾的服服帖帖了,这两个皇子皇孙才会开始内斗。(然而并不是==)
两人之间配合的显然极为默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说一句我应一句,转眼间左相就滚回老家了。
这时候有些敏感的人已经心有所悟了,王焕中榜之事,怕就是小皇帝和翊亲王两人联手给左相设的一个局。当然这事心里想想就行,不必说出来,接到翊亲王冷冰冰眼神的某大人一个哆嗦,决定他从来就没有想清楚过这事儿。
但是对祈舜和玄澜而言,左相仅仅是罢官回家,那是绝对不够的。
之前说过了,王嵘这种人,权欲极重,目无法纪并且睚眦必报。要打那就要一棍子把他打入地狱,仅仅是打翻他,那是不够的。
王嵘为相二十年,在朝中自然经营了自己的一批心腹拥趸,虽然罢官回家,但依他的手段,迟早有重返朝堂的那一天。而他一旦警戒起来,再想扳倒他可就难了。
所以,必须要一仗打到他永无翻身之地。
楚州。
汉江决堤,幸亏皇帝和王爷早有预料,让羽阳候奉了密旨过来,着楚州布政使迁离两岸民众,这才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只是让江水冲了农田。
然而堤坝被冲开,竟然有许多陈年的白骨被冲了出来。当场就有妇人对着那些白骨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大哭,嘴里大声叫喊着孩子他爹。
羽阳候当即下令,让候在一边的水军先去打捞那些被冲出来的白骨。第二日第三日,越来越多的妇人老妪来到江边对着那对打捞出来的白骨焚香祭拜。
林易泽几番打探,才知当年尚未工部尚书的左相,在主持汉水堤坝重修的时候,出过一次大事故,几百名征发来的徭役丧生在地底,然而王嵘为了掩盖这次事故,把这几百人的尸骨全部扔在了堤坝底,毁尸灭迹,对外则谎称这些人自己落了水,尸首估计也是被水冲走了。
当地人也不是没想过上诉,然而官官相护,何况王嵘的官越做越大,这些年来但凡想要去京里讨公道的人,从来都是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过,全都死在了路上。
林易泽非常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机会,当天就修书一封,飞鸽传书传回京里,没几日京里的消息传回来,让他收集请命书。
请命书他写好之后,然后一个一个去找到当初那些役夫的亲人,那些人听闻有可能扳倒左相,为亡夫/亡子讨回公道哦,二话不说就摁上了自己的手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后来有老人找上门来,说左相主持休整的汉江堤坝决堤,害得他祖屋被毁,家田被毁,他也要请命,请圣上制裁左相。
有了一个人带头,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找上门来,这些人不是住在沿江两岸家田被毁致使现在居无定所的人,就是左相在主持休整堤坝的那一两年期间,直接或间接受过其压迫的。
到最后,本该只有百人联名的请命书就变成了万人联名的万民书。
林易泽一边感叹王嵘当年到底造了什么孽,一边安排人马,准备亲自护送万民书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