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之后,各人均起身,都是健壮汉子,除了熊廷弼的几个随员,其余人的体力都恢复过来,在篝火上煮了点开水,各人就着水吃干粮,刘子瑞叹道:“不想戎行之苦,竟至如此。”
熊廷弼笑道:“本官在万历三十六年时巡行全辽各处,差不多也是这般,不过那时并无敌情,各人都很心安,走起来感觉也是不同。”
韩旭心中也是感慨,古人吃的这些苦,后人绝难想象,他回想二百多年前时,华夏先祖用竹枪驱逐暴元,一路高歌猛进,恢复辽东这苦寒之地,又用二百年光阴经营,虽失了奴儿干都司那广大的地盘,亦是将辽东经营的与内地无二,要知明初时辽东几无汉人,亦无基地补给,后人纸上谈兵总说前人无用,其实亲身体会一下,才知道这些事有多么不容易!
一时饭毕,熊廷弼在东州堡四处走了一下,四处均是残垣断壁,那些瓦砾之中隐约可见伏尸处处,后金在此时尚未对全辽汉人进行灭绝性的屠杀,但每战过后,必定死伤甚惨,东州堡和马根单各堡均是在努儿哈赤袭抚顺时被分兵拿下,城中居民要么被杀,要么被强行迁走充为包衣阿哈,成为各旗下的奴隶,这些人的命运都十分悲惨,幸存者十不存一。
巡行一周后,各人的心境均不大好,熊廷弼也阴着脸不出声,他未来两年的打算是先稳固辽沈,练出精骑骚扰后金,等有与后金会战的能力之后再收复抚顺各处重新建立沿边防线,预计最少五年之后才谈的上出边墙主动邀击,不过看了眼前情形后,熊廷弼也恨不得能将自己心里的时间表提前,可惜身为经略督师,熊廷弼知道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辰时过后,所有人出了堡城,开始沿着大道向抚顺关出发。
此时天色明亮,阳光极好,没有昨日的风雪,行军感觉舒服很多,马匹也奔跑的格外有力,但人群寂寂,少有人说笑。
近午时分,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游骑的身影。
白雪覆盖的地面叫人的视力极好,可以眺望到极远的地方,这一小队明军当然也派了哨骑在前,但这地方一马平川,哨骑还没有回报,这边已经看到了对面的骑兵踪影。
“这当是东虏哨骑。”贺世贤有些不安,他小声吩咐几句,又有十几个家丁策马向前疾驰而去。
此处是东州堡与抚顺关的中间地带,还偏向抚顺关一些。自明军历次惨败之后已经很少有人能至此,熊廷弼这一次确实是轻骑冒进,但若非如此又不能迅速扭转人心,此行毕竟还是太冒险,队伍中的气氛立刻凝重起来,韩旭也是有些意外,在他料想之中,这样的天气和近期明金双方的战略目标来看,应该不至于有这样的遭遇。
此时后金一方的哨骑也发现了骑兵队伍,同时双方的哨骑距离接近,明军哨骑开始策马提速,向前疾冲。
后金一方吹响了海螺号,并且开始迎击。
双方哨骑都十分悍勇,转瞬间便相隔极近,明军人数稍多,而且后面贺世贤又派了援兵上来,哨骑们挥动手中的兵器,向前疾冲。
相隔到四十步距离时,后金哨骑开始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