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哥,你似乎对盛家很熟悉?”段媗将茶杯放在桌上,低垂着眸子,貌似不经意的问。
“我母亲,与盛家有一些渊源。”蒋则桓唇角划过一丝勉强的笑,并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多言。
段媗很识相的没有多问,另起了个话题,等到她吃完那个水果沙拉,天色也变得有些暗沉了。冬日的天,阴得格外的早,蒋则桓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段媗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段媗点点头,坐进副驾驶座,自己绑好了安全带。
蒋则桓将她送到了小区楼下,目送她上楼,深邃的眼中带着些许的不舍,然而段媗却并没有回头。
这大概,就是他和盛崇的区别了。蒋则桓身上的温和,会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任何时候都觉得相处融洽舒适。而所谓爱情,仅仅只有如沐春风是不够的,还需要暴风骤雨的侵袭和繁华绚烂的浪漫。
如果段媗不曾遇到像盛崇这样,极具攻击性,仿若妖孽一般的男人,或许真的会被蒋则桓所吸引。可是,她品尝过更鲜明、更尖锐、更强势的味道。这样的味道,让她尝过之后蚀骨*,即便伤到千疮百孔,仍旧不忘初衷。
“媗媗?”
段媗用钥匙拧开了楼下的大门,却听到何佩兰叫她名字。
段媗错愕的转头,见何佩兰手里提着一大堆菜,看了段媗一眼,又热情洋溢的看着蒋则桓。
“媗媗,这是你朋友吧?人家这么大晚上的送你回来,也不会请人家上楼喝杯茶。”
何佩兰一脸喜色,就这楼下略微昏黄的灯光打量了蒋则桓几眼,热情的说:“小伙子,上楼喝杯茶吧。”
蒋则桓这点儿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是懂的,他连忙点头,温和道:“那就谢谢阿姨招待了,来,我来给您提菜吧,看着就挺重的。”
何佩兰本来指望着段媗买菜回来,眼见着时间越来越晚,又不想打电话催段媗,便自己去附近的大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大年初五,段媗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段媗才刚刚带上家里的大门,何佩兰就盘算开了,觉得段媗是去见男朋友。
虽然以段媗的才貌品相,是绝对不会找不到婆家的,但是何佩兰却怕她挑花了眼,耽误了最好的时光。女人家家,最好的光景也就是那么几年,得抓紧时间定下来,不然一过三十,再好的条件,也难免让人说三道四。
何佩兰以前以为段媗没有男友,差点儿没托人给介绍几个好安排相亲,可惜段媗条件太高了,介绍对象也讲究一个门当用户对,何佩兰认识的那些三姑六婆里头,能给段媗介绍对象的,可着实不多。长得好的,何佩兰嫌弃人家是绣花枕头空有其表,人有本事的,何佩兰嫌弃人家年纪太大,比段媗大了十四岁,虽说是一婚,但是也是三十五六的人了;年纪轻家中又有余财的,何佩兰嫌弃人家长得太丑,以后要是生了孩子,儿子还好,万一生个女儿却是个无盐,那岂不是害了子孙后代一辈子?
何佩兰一直因为这事操碎了心,段湘君如今日子过得还算舒坦,段辰又远在美国,这点儿心可不是都操在段媗身上了么。好不容易才从节目里头知道段媗已经有了男友,何佩兰就一直盼着段媗将人带回来让她看看。段媗一直没松口,结果今天买菜回来却恰好让她给撞上了,就这有些模糊的灯光一看,竟然是那天跟段媗一起上节目的年轻小伙子,顿时心里就有几分谱儿了。
何佩兰开口邀请,段媗总不能对蒋则桓说让他别进门,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何佩兰将蒋则桓带上了楼,又给他泡了茶,开启了相看女婿的模式。
由于段媗如今的身价实在不低,何佩兰也还端得起架子,虽然热情,却并不显得急迫,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跟蒋则桓叨日常。
何佩兰问道:“刚刚真是谢谢你给我把菜提上来,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蒋则桓心中有些紧张,面上却并没有带出来,脸上是一贯的温和:“阿姨,我姓蒋,名则桓,草将蒋,则是原则的则,桓是木旦桓。”
何佩兰在脑子里拼了一会儿,才拼出蒋则桓口里说的那几个字,暗道了一声这小伙子还挺有文化。又接着了问了一下家常的问题,比如‘你今年多大了啊’‘做些什么工作呢?’‘是哪里人呀?’之类的。
蒋则桓一一作答,他说得越多,何佩兰就越满意。年龄相仿,只比段媗大两岁,工作是作家和编剧,正好和段媗是同行,有共同话题,又是c城本地人士,要是和段媗在一起,段媗也不需要远嫁。何佩兰在心里默默打了一个勾,对蒋则桓表示满意。
倒是段媗坐在一旁尴尬非常,她对蒋则桓并没有超出普通朋友的情谊。实际上,如果她和蒋则桓又可能,那早就有可能了,偏偏她对这个温和如玉的男人没产生半分感觉。哪怕和盛崇闹翻了,她的选择,也不太可能是蒋则桓。
眼见着时间越来越晚,段媗总算找机会止住了何佩兰的话头:“妈,你不是请人上来喝茶的么,倒是说了一通话,茶水都凉了。”
何佩兰此刻才突然醒悟过来,连忙站起身准备给蒋则桓续杯水。问了人家小半天,何佩兰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又兼对蒋则桓格外满意,比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被介绍对象要好出不知多少倍,待人便格外的热情。
蒋则桓面上虽然还维持着淡定,心里早就已经撑不住何佩兰跟调查身份证一样的连续问话了。见何佩兰站起身,他连忙拦了一下,连声道:“阿姨不用了,不用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今儿该回去了。”
何佩兰看了眼挂在客厅的时钟,连忙对段媗说:“那你下去送送小蒋。”
段媗无奈的下楼,两人站在楼下道别。
段媗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对蒋则桓道:“我妈比较热情,你可别介意。”
蒋则桓连忙道:“没关系,老人家都是这个样子的,我妈也是。”
见段媗脸上没有不开心,蒋则桓试探着问:“改天,也请你去我们家作客?我妈也很喜欢看书,家里的书架很大,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段媗心中一紧,脸上的笑容便淡了,委婉的拒绝:“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我怕答应了,结果又因为行程太忙无法成行,反而让你念叨我不守信用。”
蒋则桓脸色一僵,那温和的表情难得的龟裂,然而不过片刻,他便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跟段媗礼貌的道别。
段媗目送蒋则桓离开,然后沿着楼梯间上楼。在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清晰的感受到,盛崇和蒋则桓的不同。蒋则桓的长相、性格、为人处世,每一个方面,每一丝细节,都是她所喜欢的,可是,她偏偏没办法对这个整体产生男女之情。
段媗自嘲的笑笑,进了家门,何佩兰脸上的喜色还未曾退下,一见她进来,便扯着她坐到沙发上,对她到:“这个男孩子很不错呀,你怎么以前不带回家呢?妈又不会不同意。”
段媗无奈的一抚额头:“妈,你想太多了,他跟我市朋友和合作伙伴的关系,你别来个人就查人家户口,我怪不好意思的。”
何佩兰在段媗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妈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呢!你当我看不出来人家喜欢你啊!他要是对你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怎么可能就那么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听我唠叨啊!”
见段媗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何佩兰继续唠叨:“你过了年就二十四了,女人最好年华也就是这么几年,你现在还定下来,难不成真准备学那些什么剩女,三十多岁才结婚啊?到时候高龄产妇生孩子,危险得很啊!”
“妈知道你条件好,眼光高,但是你得考虑一下啊,这年头谁有媗媗你这么好的运气啊?”何佩兰将最近这些天她替段媗安排相亲的事情一咕噜的倒出来:“我之前还想给你安排相亲,结果那些人选啊,比你有钱的,年纪都太大了,跟你年龄合适的呢,又没什么本事,要不然就是富二代,家里规矩大得很,你嫁进去要吃亏的。”
“小蒋人挺不错的,我刚刚上网搜了一下他,人家虽然收入不如你高,但是也不低啊,年纪轻轻的男孩子,有这个程度不错了。”何佩兰还在努力的说服段媗,该将就则将就。
段媗被烦得不行,直接拿着手机去房间睡觉了。
呆在黑暗的房间里,段媗看着眼前的手机,犹豫再三也不知道该不该给盛崇打个电话。
自从那天被他扔在屋子里头,她已经大半个月没接过他的电话了。倒不是有意使性子耍矫情,纯粹就是不想接,觉得有些厌倦。工作上的事情已经足以让她累疯,回家之后还要打起精神应付他的疑神疑鬼和有意无意的试探,这让段媗觉得疲惫。明明两人生活在一起的时候,相处得十分融洽,盛崇也没有暴露出那样强烈的占有欲,而如今,他显然对两人的关系十分不安,就像是时时刻刻都面临着分手一样。而当盛崇的情绪被清清楚楚的投射到段媗的身上的时候,段媗便觉得紧张且疲惫。
段媗和蒋则桓的联系其实一直都是有的,两人是老朋友了,又在同一个圈子中混,多的是见面的机会与场合。当初盛崇在江城的时候,对于她出门见了谁,根本是不在意的。他对两人都关系显得十分自信,段媗就像是他手中牵着的一只风筝,飞得再高,线也在他手上。可是现在,约莫是线放得太远了,他时刻都害怕风筝的线被崩断,自家的风筝和别的风筝比翼双飞了。
段媗努力将心思按捺下来,还是再过几天吧,等到过年后,如果他还打电话的话,她便接。如果没有,那她也得去一趟叶城,将话给说开。说到底还是她太贪心,此时的盛崇对她比上一世已经要好上不少了,只是她仍旧不满足,希望他能给予她更大的宽容。
——
段媗的公司一贯是大年初八上班,段媗进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开了个公司全体成员参加的短会。段媗说了些振奋人心的话,眼见着下头的男男女女还是一副困顿没睡醒的样子,段媗嘴角勾了一抹笑,宣布今年开工发红包:“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也和我一起继续努力,红包会有的,工资会涨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被红包激励了的男男女女顿时一扫之前的睡眼迷蒙,回到各自办公桌开始工作,而各部门的主管则被段媗留了下来继续开小会,布置近半个月以来的工作任务。
开完会后,各部门主管去财务处领了新年红包,然后发到各个员工手中。段媗发红包的时候还是挺大方的,五百块的开工红包加上两百块的免费电影票,这跟大多数发两百块意思一下的公司比起来,待遇已经是十足的好了。
新年第一天工作任务并不重,段媗早早回家。她今天要载何佩兰去自己位于江华路的别墅,她之前帮母亲买了些东西,没拿回家,正好何佩兰也早就想去她那边看一看了。之前碍于颜柯,她一直都说别墅还没装修好,如今实在是推无可推,自己买的房子,一直不让母亲进门,似乎也不太好。今天两个家政阿姨回老家过年了,要明天才会到,家中除了她自己倒也没别人,段媗便准备带何佩兰过去看看。
何佩兰在家中喜不自胜,段媗之前在江华路买了一处三栋别墅的大宅子,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她之前一直都很羡慕王丽瑞,段振德家住的就是江城的富人区,有一幢独栋的别墅,平日里在家宴请宾客,带朋友过去玩,都是很方便的。
虽然段振兴没有他大哥那样能干,好在她生了个有本事的女儿,年纪轻轻就买的起三栋的别墅,可以让她享享福。段媗开了自己的那台奥迪去接何佩兰。
段媗这台车也开了好几年了,何佩兰坐在后座,念叨段媗:“你给你爸买了台那么好的车,怎么自己不换台车呢!再说了,你也请个司机嘛,这样出行也方便。”
段媗想起自己自家车库里那四台豪车,顿时就歇了买车的心思。至于司机,公司里倒是有两个行程司机,至于私人司机,她觉得有没有都无所谓,她自己又不是没长手脚,再不济还能带着包雨诗。
段媗如今已经初具资本家的资质,对于压榨员工这一点没有丝毫的愧疚。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车子慢慢的驶近江华路,何佩兰看着路旁的林荫道风景独好,心中不由自主的想着若是住在这里,她岂不是和那些豪门阔太太一样了。
待到看到别墅的轮廓,何佩兰心中更是喜不自胜,段媗一路将车开过去,停在自家门口,却看见门口还停着一辆陌生的大奔,段媗顿时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何佩兰倒是没注意到那辆大奔,当初段媗买别墅的时候,江华路就只有这么一栋民国时期的古宅,孤零零的呆在这里。而如今这里已经变成了江城另一个别墅区,附近的房价也上涨了不少,连带着段媗的房子也是水涨船高。
段媗吞了口口水,拿钥匙开了门,带着何佩兰往里走,由于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她没带着何佩兰往二栋走。三栋别墅高低不易,第一栋只有两层,第三栋三层,第二栋有四层。当初她和盛崇选择了第二栋作为生活区,平日里也就呆在第二栋的第二层,更准确一点儿,就是卧室和二楼小客厅里头,看书上网或者嘿咻。
段媗一边掏手机,一边对何佩兰说:“妈,这边装修弄得可漂亮了,我先带你在外头看一会儿吧。”
何佩兰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对房子的喜爱胜过了她的理智,义无反顾的跟着段媗在别墅周围绕了一圈。当初为了装修这个别墅,段媗就花了好几百万,才把这个房子修好,加上里头盛崇买回来的家居,整个屋子的装修就花了上千万。两人都不是只懂花钱的暴发户,钱花在了电子上,别墅看起来自然是格外精巧,一花一木一雕栏,都透着典雅的气息。
“哎呀,这屋子装修得真不错,可花了不少钱吧?”何佩兰看着第二栋和第三栋之间的小草坪和石桌石凳,旁边还挂着吊椅,确实显得精致非常。
她一转头,看见段媗正在跟人讲电话,便没有再打搅,只是自己欣赏这房子,想着要是将朋友带到这边来,该是多么的有面子。
段媗一看到门口停的那辆大奔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赶紧给盛崇打电话,开头第一句话就是:“盛崇,你现在在哪儿呢?”
盛崇已经被挂电话挂了半个月,早就坐不住了,撑着盛镇川出门出差,他一过完年就赶紧往江城跑。好在盛老爷子知道他在江城有个小女友,更清楚自家儿子的尿性,故也不管盛崇,由着他在亲爹面前耍滑头。在盛老爷子看来,年轻人谈个恋爱什么的,只要是家世清白的人家,人自己上进,其他的都无所谓。
盛崇大年初八上午拿着飞机票简直是归心似箭,到江华路别墅时,段媗上班去了,两个家政阿姨也不在,盛崇想着自己也没带什么礼物,脑筋一转想着总要花点儿手段才能哄老婆,故而专门到市中心的大超市里头买了一堆东西,自己在家整治出了一桌烛光晚餐。
等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他给包雨诗打了电话去,确定段媗回来的时间。他和段媗吵架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包雨诗并不在其中,因此这位包包小秘书,还天真的以为这位盛先生还是铁板钉钉的正房,一开口就把段媗的行踪给泄露了,说段媗已经准备回家了。
盛崇立马飞奔到楼上,将上次段媗用来‘惩罚’他的工具都准备在床头,又用玫瑰味道的精油洗了个澡,从衣帽间里头翻出一套骚红色的睡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露出性感白皙的锁骨,正坐在客厅里撩骚呢,段媗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听到段媗问他的行踪,盛崇心中一喜,难道两人真是心有灵犀,顿时就有了玩情调的心思,声音低哑又撩人:“你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