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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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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香生棋力不济,最后非但没能赢到彩头,反而连输两盘,不得不在太夫人的嘲笑中,将自己头顶两支簪子拔下来押在她那里。

“阿婆,我这簪子都给您了,明儿去赴宴用什么啊?”顾香生苦哈哈道。

“什么时候赢了我,什么时候再将簪子拿回去!”太夫人笑骂:“少在我面前装穷!上回不是还给了你一套红宝石头面么,戴着去,保管艳压全场!还有,谁让你不肯掏银子的,最后还押了两根银簪,真是个财迷!”

顾香生下意识摸着银袋,厚脸皮道:“银簪可更值钱呢,跟您打赌哪能用俗物?”

焦太夫人拿她没法子:“滚滚滚!见了你就头疼,得空的时候记得多去你嫂嫂那里学学,别总惦记着出去玩儿!”

顾香生笑嘻嘻地应了,这才带着碧霄离开。

出了松园,碧霄见她不往自个儿的院子走,有些奇怪:“四娘,我们还要上哪儿去?”

顾香生:“去给我母亲请安。”

碧霄顿时不吱声了,每回去国公夫人许氏那里,她总会受一肚子气,不是为顾香生抱不平,就是受了那里的奴仆慢待,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许氏身边的人倒不敢瞧不起顾香生,却难免会给碧霄气受,久而久之,碧霄诗情她们对那里也就没什么好感了。

说来也好笑,其他人对顾香生,尚且能在面子上过得去,反倒是当亲娘的,屡屡犯糊涂,旁观者清,碧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到了许氏那里,她正在与顾准说话,后者正坐不住地扭来扭去,一副好动模样,见了姐姐过来,当即起身跑过来:“四姐姐,带我去放纸鸢!”

顾香生好气又好笑地捏住他的肩膀:“算了罢,上回是谁和我出去,结果摔了一跤回来哭鼻子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氏的脸色不免有点尴尬。

上次顾准跟着顾香生出去玩,最后却哭哭啼啼回来,许氏见了难免着急,便责怪了顾香生几句,觉得她带着弟弟出门却没好好照顾她,当时顾香生没有为自己辩解,事后婢女令姜却说许氏当时的语气有些重了,四娘怕是听了心里要不痛快。

许氏也觉自己委屈得很,顾香生既然带着顾准出去,自然有看顾好弟弟的责任,再说她是亲女儿,又不像顾琴生顾画生那样说不得骂不得,训一训又怎么了?

顾香生却不知自己无意中一句话又让母亲想起之前的不愉快,她按住顾准,又从袖中摸出顾画生方才给自己的香牌放到桌上。

“我刚刚回来时遇上了二姐姐。”

许氏的目光从那块香牌上掠过,登时有些躲闪。

“阿隐,你别误会。”她勉强露出一笑,“这块香牌放了一两年,味道已经有些褪了,料子也不是上乘,若是给了你,阿娘怕你又误会,所以才给了二娘。”

顾香生:“二姐姐说她有更好的了,让我拿来还给您。”

许氏尴尬道:“那要不,你拿去用?”

顾香生笑了笑:“阿娘,我给你讲个故事罢。”

顾准一听有故事:“四姐姐快讲快讲!”

顾香生:“有户人家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孝顺,每次都将在外面干活挣的钱财带回家交给母亲,小儿子不学无术,成日在外闯祸,总要父母帮忙收拾烂摊子,可母亲偏偏宠爱小儿子,无视大儿子,等到那户人家的父亲去世,小儿子就要求分家,母亲将大部分家财和屋子都留给了小儿子,让大儿子独自出去闯荡。”

“大儿子被母亲撵出去了,小儿子则和老婆孩子一起,跟母亲居住,但过了没多久,他们很快就嫌弃母亲年老力衰,不能干活,又像当年那母亲撵走大儿子那样,将母亲给撵到破庙里去住,结果母亲很快就饿死了。”

顾准茫然:“四姐姐,你在讲什么啊?”

许氏却是脸色一变:“阿隐,你这是何意?”

顾香生不答反问:“阿娘当初为何给我取阿隐的小名呢?”

许氏听了这话,不由一噎。

顾香生:“为何大姐姐的小名是阿婧,二姐姐的小名是阿妤,偏偏我的小名却是阿隐呢?”

许氏蹙眉道:“你如今来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你大姐姐她们的小名又不是我起的……”

顾香生:“那阿准呢,阿准的小名总是您起的罢?他叫阿宝,我却是阿隐。”

许氏眉间笼上轻愁,虽然年过三十,却不减美貌,反而愈显成熟绰约的风姿:“阿隐,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怨怪我,没给你一个好生辰……”

“阿娘,我从来就不觉得三月三这个生辰有何不好!”顾香生打断她,相似的眉眼有些稚嫩,却已经开始逐渐绽露属于自己的风华。“三月三还是轩辕诞辰呢,如何不好了,觉得不好的,只怕只有阿娘您罢?”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许氏蹙眉薄怒。

“女儿还要准备明日的宴会,便先告退了。”顾香生起身行了个礼,便带着碧霄出去了。

许氏看着女儿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也不顾顾准还在场,便对令姜气道:“你也看到了?真是气煞我也!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大的怨气,我是短了她的吃穿用度,还是刻薄她了?这样的脾性,以后嫁入婆家,稍有不如意,还不闹翻天么?”

她素来不是个能吵架的,等顾香生走了,想想女儿的那些话,忍不住捂着胸口顺气。

令姜苦笑:“四娘兴许是看见您将那香牌给了二娘,却没给她,心中不快罢?照婢子说,您若是不给四娘,那就连二娘也不该给,女儿家心思本来就敏感,这下只怕要伤心。”

许氏道:“我瞧着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如何会伤心,倒是将亲娘气得心都快碎了!二娘上回见过我那香牌,到我跟前来痴缠,我也没法子不给啊,这些年我战战兢兢,不就是为了不给别人落下一个苛待原配子女的骂名么?怎么她就不能体谅体谅我这当娘的难处?”

顾准本还想追出去缠着顾香生让她带自己去玩,见许氏动怒,便乖觉地凑过去:“阿娘别生气。”

许氏感动得一把将他揽住:“还是我家阿宝懂事!”

她点点顾准的鼻子:“阿宝,答应阿娘,以后不准像你姐姐那样惹我生气,你可是阿娘下半辈子的依靠了!”

顾准似懂非懂点点头。

那头顾香生本想直接回小院,半道上却遇见小焦氏跟前的婢女,把她给截了下来,说请顾香生过去一趟。

她跟着婢女来到小焦氏屋子外头,就听见里面隐隐传来争执声。

“阿如,你也知道,黄氏她就算生下再多的儿女,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只因她跟着我的时间长,我对她的情分自然要深一些,可再深也越不过你去,你是阿婆的侄孙女,只要你去她跟前帮黄氏说一说情,想必阿婆就会收回成命,不再坚持让黄氏回乡下老家的。”这是顾凌的声音。

“夫君莫忘了,黄氏是为何会被阿婆如此处置的,因为她自己心怀叵测,想要陷我于不义,如今幸好是真相水落石出,若是她陷害成功了呢?那我如今是不是要背上恶毒善妒的骂名?”小焦氏反问。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知道她有错在先,如今她也已经发誓痛改前非了,难道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这一次么?”从顾凌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的不理解和不认同。

小焦氏:“她能为了陷害我,连自己孩儿都不顾,这样的人心计何等深沉恶毒,你可想过?若留她于此,无异养虎为患,现在阿婆既没发卖她,更没要了她的命,仅仅是让她回顾家老宅休养而已,难道这样还不行么?”

顾凌急道:“你没去过庐州乡下,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情况,顾家往上追溯几代也不过是种田农夫,说是祖宅,其实已经年久失修,破败不堪,黄氏刚跌了一跤,身体本来就虚,到时候再去那种地方……”

小焦氏实在忍不住:“夫君此言差矣,黄氏跌的那一跤,是被别人推的,还是自己不小心摔的?都不是罢,那是她使奸耍滑,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现世报!”

顾凌怒道:“我从前便觉得你识大体晓事理,怎的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小焦氏淡淡道:“夫君是老实人,前面那些颠倒是非的诡辩,依妾看,断断不是你自己能想出来的,可是黄氏教你说的?”

顾凌气道:“没人教我,你不可理喻!”

说罢他一甩袖走了出来,却迎面碰上正站在外头的顾香生,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

顾香生轻咳一声:“大兄好。”

顾凌含糊唔了一声,急急走了。

小焦氏的婢女见自家娘子和郎君吵成这样,也是一脸愁容:“四娘请进。”

顾香生怕小焦氏不愿被自己瞧见她黯然神伤的样子,便道:“你再去问一声罢。”

婢女应声而入,少顷又出来:“四娘请。”

顾香生让碧霄留在外头候着,自己除鞋入内。

小焦氏并没有哭,她甚至连伤心难过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对顾香生微微一笑:“你都听见了?”

顾香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小焦氏招手让顾香生一并到榻上去坐,待她坐定,方叹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话说得真不假,你大兄在别的事情上都能心存宽厚,可偏偏也对黄氏宽厚过了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一塌糊涂!”

顾香生:“这件事上,大兄的确糊涂了,黄氏与他再有情分,犯错在先,若不处置,后面的有样学样,这个家就乱了。”

小焦氏点点头:“可不是么,但这话他现在听不进去,我也懒得多说了,阿婆对我的心意我是明白的,所以我更要振作起来,不能让她老人家失望。”

顾香生笑道:“嫂嫂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小焦氏:“我请你过来原是有事,却被这一出给耽误了。”

她从边上抽屉中取出一个小盒递给顾香生。

顾香生:“这是?”

小焦氏:“你打开看看。”

顾香生打开盒子,咦了一声。

瓶子是上好的琉璃瓶,黄中带青,流光溢彩,上面还刻着山水人物,但并不在瓶外画,而是内画,里面水光流动,隐隐还有香味透出。

小焦氏道:“这是梨花风露,方子也有,是我出嫁的时候从娘家带来的,不过现在要现做肯定来不及了,听说你明儿就要赴宴,这个给你拿去凑凑数。”

像是怕顾香生推辞,她又补充:“那品香会我是不去的,这物事放着也是白放,倒不如给了你,还能发挥发挥它的作用!”

顾香生心头感动:“不知怎么谢谢嫂嫂才好,若非你这雪中送炭,只怕我明日真要空手而去了!”

小焦氏笑道:“说什么傻话,一家人还用说谢?就算我没给你,阿婆和阿家她们一定也会给你的,我充其量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罢了。”

焦太夫人虽然精明,可也不是事无巨细样样都知道的,否则怕是早就累死了,顾香生不想拿这种小事惊扰她,之前在那边下棋时便也没有说。

至于许氏……

顾香生拿着香露瓶子,仔细赏玩上面的雕花,话题一转:“嫂嫂从前未嫁时,也去过品香会么?”

小焦氏笑道:“不止去过,还得过一次探花呢!”

顾香生惊叹:“那可真厉害!”

小焦氏抿唇一笑:“那次品香会之后,便有人上我家去提亲,只是我爹娘都不中意,最后便不了了之。你这次是头一回参加罢?”

顾香生点头:“是,听说是年满十四才可以参加的。”

小焦氏掩袖而笑,一语道破其中奥妙:“十四以前稍显稚嫩,就是拔得头筹,也无法引动郎君们争相青睐,闻香识美人,这品香会,说到底,不过是借着香的名头品美罢了。”

女人一碰上这种话题,似乎就很有共同语言,顾香生道:“男人自以为在品鉴我们,殊不知我们也在品鉴他们,依我看,不如备上两份香,一份参加评比,一份送给中意的美郎君,也是极有趣的!”

小焦氏促狭道:“没错,我教你个主意,你到时候看谁不顺眼,就让一个男仆,最好是上了年纪的,拿着一个不好闻的香去赠给他,到时那人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顾香生笑得直打跌:“嫂嫂这也太坏了!”

隔日,当顾家几姐妹来到嘉善公主府时,早有不少马车同样停驻在门口,里面喧嚣热闹之极,隐隐传来丝竹管弦之声。

顾琴生已是参加过几回了,对此见惯不惊,顾画生顾眉生她们虽然去年也参加过,但毕竟品香会一年才一回,面上都露出向往之色,连带顾香生也不由期待起来。

几人一并入内,门口早有婢女侍立,负责登记访客名册,收取众人带来的香露香牌。

顾画生交的是一方香牌——她有意炫耀,上交之前还特意打开匣子让所有人都看见。

顾香生发现那香牌的确是比昨日她让自己还给许氏的要精致许多,一看就价值不菲,难怪昨日如此春风得意。

顾眉生和顾香生都很低调,各自写下自己的名字,将匣子递过去,就随着顾琴生准备入内。

身后忽然传来几声行礼问候,她们回头一看,却是同安公主的车驾到了。

见同安公主款款走来,顾琴生带着妹妹们避让到一边。

“听说顾大娘与王家郎君订了亲,年内便要完婚,我还未曾恭贺。”同安公主卷起嘴角笑道。

王家为宰相之家,王令少年成名,日后肯定也会走仕途,饶是同安贵为公主,也不能不说顾家这门婚事结得好。

在她看来,顾家趋近没落,能与王家结亲,明显是攀了高枝。

提及自己的婚事,顾琴生的笑容带了一丝羞涩,仍不失落落大方:“多谢公主吉言,届时若殿下能芳驾光临,顾家当蓬荜生辉!”

同安公主笑道:“这是自然的,顾家大娘子成亲,我怎么也要去凑个热闹。”

她又朝顾画生与顾眉生微微颔首,算是见了礼,转身入内,独独对顾香生视而未见。

顾香生知道自己与同安公主向来八字不合,早有心理准备,若方才同安公主和她打招呼,反而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顾家几姐妹来到桐花院,那里早已聚了不少人,正三五成群,各自说笑。

此时她们也就各自分开,去找自己熟悉的圈子。

按照品香会的规矩,在品香之前,男女宾客是各自分开的,等开始品香时再会合。

若是二人事先说好瓶子或香牌的样式味道,而男方又想趁机讨好女方的话,到时候给心上人投票的情况并不少见,不过总体来说,评比以全场得筹码最多者获胜,总体来说还是公平的。

魏初来得比顾香生早,看到顾香生时,不待她招手,自己就已经粘过来了。

顾香生看见她便禁不住露出笑容,嘴上却嫌弃道:“你现在一见了我就两眼发光,不知道还以为咱俩有断袖之癖呢!”

魏初笑嘻嘻:“那敢情好,这样我阿娘就不愁我将来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君了!你今儿带来的是什么香?”

顾香生道:“我那嫂嫂给了我一瓶梨花风露。”

魏初叫了起来:“你怎么不用我的!去年我明明也送了你一瓶玫瑰香露的!”

顾香生白了她一眼:“亏你还记得,那是前年送的,后来你说想试试用玫瑰香露泡澡,结果在我家就把那一瓶全都倒光了!”

魏初吐了吐舌头:“这不是忘了吗,那你昨日才得了香露,徐郎君不是不知道么,到时候要让他怎么选啊?肯定有许多人盯着他选哪一样,届时他若选了不是你的,那得多糟心啊!”

顾香生笑道:“昨日下午我就让人送信过去了。”

魏初:“告诉他你用的什么瓶子?”

顾香生:“对,不过我没直接说,而是用了两个诗谜,能不能能猜出来就看他的本事了。”

魏初:“你心可真大,万一他要是猜不出来,或者误会了你的意思,猜错成别人的呢?”

顾香生笑嘻嘻:“那就说明我们有缘无分呀!”

话虽如此,她心里自然还是希望能看到徐澈在众多香露香牌之中找见自己的那一个,为此甚至还在信笺上画了一枝梨花,暗示如此明显,徐澈才华横溢,哪里会有不明白的。

二人说笑一阵,魏初扯扯她的袖子,咦了一声:“你瞧,那不是严家大娘么,她怎么也来了?”

顾香生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便见前方与万春公主等人站在一起的,还有一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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