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南蔚感到浑身一紧,似有不知什么东西将他束缚住,动弹不得。
周遭人群飞快分开,仿佛都将他视作洪水猛兽一般。
仲平真人到了此时若说还不明就里,那未免太小看这位一脉掌座了。见身侧两名弟子都露出关切神色,他心下一叹,迈步上前:“宗主,不知我们承川这名弟子,犯下了什么大错?”
南华宗宗主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方才余真人在他身上检测出了一丝魔气。而在此之前,有弟子禀报秘境之内出现了魔修,并提及此弟子与魔修有所勾结,还呈上了证据。”
仲平真人只觉如今当真是承川支脉的多事之秋,他毫不犹豫地道:“这不可能,这名弟子在承川一向安分守己,且他与我两名真传弟子来往颇多,平日里朝夕相对,若说他与魔修勾结,那实在是无稽之言。”
旁边另一名元婴真人闻言讥笑了一声:“朝夕相对?你又知道他会不会什么时候溜出去做些别的?”
仲平真人坚持道:“只是检测出魔气,不能说明他与魔修勾结!”
宗主叹息一声,递给他一块画影留声石。
仲平真人接过来一看,心中立时咯噔了一下。虽然他始终认为南蔚不可能与魔修勾结,然而这画影留声石中的影像,的的确确就是一名看起来跟南蔚一般无二的弟子与魔修在一块,杀害另外弟子的情景。
“这……这不可能……”仲平真人据理力争,“虽然画影留声石的确能让人犹如亲见,但是也并非不能作假。”
方才讥笑的元婴真人便又道:“仲平,照你这么说,还是本脉弟子处心积虑作假来陷害那小子了?”
仲平真人对他毫不客气:“这并非没有可能。”他朝向宗主,恭敬拱手道,“宗主,此事疑点甚多。且不说一名才入门几年的弟子,有没有这个本事鱼目混珠地让魔修进入秘境,就说此弟子分明是三灵根,当日入宗时,各脉还多有嫌弃,魔修若是要找人当内应,无论如何也不该找到他的头上。还有一事,寻常弟子进入秘境,为何要携带画影留声石?而又如何能正巧将此过程一五一十地录进去?”
宗主点头道:“仲平此言,也甚是有理。”
在听到仲平真人的话后,南蔚眼底神色微微松动。
他本是想着,今日是决计没有幸理了,那他就算真的要倒霉,但只要不会当场毙命,就不必担心折在此地。若有人要趁势下黑手,他至少也能先把南斐宰了,再带几个人陪着上路。
然而眼下仲平真人显是真心在为他打算,这些理由都很站得住脚,便是让南蔚来为自己抗争,所用理由也不外乎如是!
宗主话音刚落,另一名元婴真人立即冷笑道:“仲平和宗主的意思,莫非是我脉弟子故意为之?不错,我那南斐徒儿,的确跟这小子有些仇怨,此事我也是知晓的。不过有南斐的哥哥南将约束,南斐并不曾拿这小子怎样,不然这小子还能这么舒舒服服的?”
“再说,携带画影留声石又怎样?我的徒儿想带在身上,凭什么不允许他带?再说了,也许魔修就是看中这小子不起眼呢?哼,人证物证俱全,仲平你舌灿莲花,也说不过天去!”
“这小子不仅勾结魔修,还杀死了两名本宗弟子!宗主,他可是大大地触犯了宗规,若你轻描淡写揭过此事,只怕其他人都会不服气的!”
仲平真人微微皱眉,忽地嘴唇微动。
南蔚注意到宗主略有倾听模样,看起来是仲平真人在与宗主私下进行交谈。
这幅画面自然也被那名真人尽收眼底,见状他却是毫不在意,反而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唇边始终带着一丝冷笑。
南蔚的魂念一直注意着仲平真人与宗主的交流,很快他就了解到目前的局面。
原来南华宗共有十脉,分别是一主脉九支脉,但宗主褚承业并非出自南华主脉,而是按照宗规所选出,出自浪邑支脉。
如今主脉势大,平日便对这位性情平和的宗主多有压制。在今日这件事上,褚承业是很偏向仲平真人的。无奈主脉所提供的证据十分确凿,虽然仲平真人所提的疑点也的确存在,可若是主脉强势,褚承业也非常为难。
然而仲平真人终究是说服了他,毕竟唇亡齿寒,主脉行事如此咄咄逼人,今日承川受委屈,明日也许就会轮到浪邑支脉。恐怕褚承业也早有这份顾忌,加上仲平真人又提出了一些补偿的法子,最后褚承业与仲平真人总算达成了一些共识,今日他会站在承川一边。
感受到这位掌座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打算,南蔚又生出一丝微薄的不知所措。
他迅速将这份情绪搁置在脑后,听着几名位高权重的宗主掌座们开始扯皮。
最终,南蔚暂时被关押在承川支脉峰底铁牢,但后续如何,这些元婴真人竟是始终未能达成一致。
得到这个结果,南蔚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起在场众人来。
褚承业脸色益发难看,注视着主脉等人的眼底闪动几分怒意。
南蔚很能理解他,他作为一宗之主,竟然连安置一名小小的炼气期弟子都无法做到,那他手中的权力岂非只是一句空谈?不过能让人欺压到这个程度,南蔚对褚承业的感觉更多的是不屑。
想当年,本尊在天命魔宗里何等威风,说一不二,前呼后拥,哪里被人挟制到这种地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