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也罢想也罢,南蔚并不在意:“先回去一趟,再北上不迟。”
时隔一年,想必许多事都时过境迁,了不了解都是那么回事,但南蔚琢磨着说不定能再从洞府里弄到点收获,索性顺便去了解一番相关的人事物。反正他有枯木决在手,寻常修士想发现他是南蔚那也蛮艰难的。
至于守阵战傀会不会允许南蔚走人,那就不在南蔚的考量之中了,虽然周天万宝阵极为厉害,但也不能打破大罗灵界的规则。因此只要使用传送玉符,南蔚和王大牛就势必会回到先祖洞府内。
战傀无需睡觉,只隔些日子休眠即可回复元气。但这一年来,南蔚发现七十三似乎从未休眠过,每天他醒来都会对上七十三那两朵幽蓝火苗。
而这两日,不知七十三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端倪,盯南蔚盯得比往常更紧一些。南蔚只要没睡着,就能看到战傀那两朵幽蓝火苗在轻轻闪动。
“七十三。”南蔚决定开诚布公,“我要走了。”
守阵战傀的两朵火苗猛地抖动了一下,巨手倏然伸出,捉住了南蔚。
跟它的手掌相比,南蔚显得如此纤细而脆弱,仿佛只要稍微一用力,战傀就能轻而易举将南蔚捏碎。
然而这只是一种错觉,现在的南蔚,哪怕是面对守阵战傀这般的庞然大物,他也能在不动用灵元的情况下保证自身安然无恙。更何况此时他仍未察觉丝毫敌意,因此南蔚并未闪躲,而是任由七十三将他拎了起来。
守阵战傀拎起他以后,又小心翼翼地伸出另一只手,双掌并拢托住了南蔚。
被放下在平日泡澡的水边,南蔚眨了眨眼。
一路辛辛苦苦跟过来的王大牛莫名其妙地瞅瞅南蔚,又瞅瞅七十三:“老爷,它要干嘛?”
南蔚就叫了战傀一声:“七十三?”
守阵战傀面壳内两朵幽蓝火焰又跳动了一下,面壳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然而即便已经听了一年有余,南蔚仍然无法辨明它想要说什么话。
这一年来他和战傀之间的交流总是连猜带蒙:“你不想我走?”
守阵战傀立刻点了点头。
对此南蔚深表遗憾:“但我必须走。”
守阵战傀指了指水潭,艰难地用双手做出一个传递的姿态。
南蔚道:“你说你把它送给我?”
战傀又点了点头。
南蔚更遗憾了:“我还是得走。”他拍了拍七十三的手臂,精金制成的手臂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温度,只有冷血动物一般的冰冷,“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也不可能有任何突破,只会是浪费时间。七十三,我的时间很宝贵,不能虚度。”
战傀又比划了好久,并且不断咔哒咔哒的出声。
然而南蔚还是听不懂,他凝视着它:“抱歉,哪怕这里有更多的水潭,这里有许多宝物,我也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我可能会多待一天、两天,但总有一日,我会离开。”
守阵战傀呆呆地站在原地,双臂垂下。
明明是一个外表非常狰狞的庞然大物,这时候给人的感觉却意外的脆弱又可怜。
王大牛吸了吸鼻子,嘟囔道:“好奇怪,忽然觉得这个怪物不可怕了……”
南蔚瞥他一眼:“本来就不可怕。”
王大牛没敢吱声,滚到一边缩成一团,耳朵却高高竖起,关注着南蔚和七十三的动静。
守阵战傀仍是一动不动。
南蔚瞬间感到了一丝惆怅:本尊魅力真是无远弗届,这么个铁壳子竟也对本尊如此难分难舍,真是让本尊始料未及。
他想了想,再次拍了拍七十三的手臂:“不过我应该还会回来的。”
这句话一出,战傀就动了。
王大牛:“……”
南蔚落到地面以后,估计这是七十三表达欢喜的一种模式。
但在七十三再次伸过手来以后,他坚决地予以了拒绝:“我和王大牛该走了,回见。”
话音方落,南蔚已经激活了洞府玉符。王大牛飞快扑过来扒住南蔚的小腿,感受到熟悉的空间倒错感,眼前一暗又一亮,王大牛就又一次对上了吊睛白额老虎如铜铃般的双目。
南蔚冷哼:“出息!”然后冲白额笑眯眯地打招呼,“白额,我回来了!”
老虎偏头好奇地睨了一眼灰毛猴子,才对上南蔚,试图将嘴巴也咧出一个笑容来:“吼——”可惜没有成功,挂在虎脸上的是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
南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白额,什么时候你化形了再笑吧。”
白额懂了他的意思,丧气地低低叫了一声,垂下脑袋,好像要把脑袋埋在两只前爪中。
南蔚又想了想,想到了可以安慰它的办法:“来打一架,我要进去。”
白额立刻来了精神,双目炯炯,咆哮一声,开始攻击。
不过有了在周天万宝阵中被战傀七十三操练过的经历,再对上白额,南蔚就发现简直太轻松了。
白额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因为它的爪风明明擦过了南蔚,但南蔚却看不出受伤的迹象,跟从前大不相同。它不甘示弱地叫了一声,又用爪子抓了过去。
南蔚干脆没动,任由它抓往背部。
衣服倒是被抓破了,露出里面如玉的皮肤,但皮肤表面仍是一丁点伤痕也无。
白额就在原地蹲坐下来:“吼——”这是什么情况?
南蔚告诉它:“此次外出也算是获得了一点奇遇,全身都被淬炼了一遭,你若是动用灵元,我才可能受伤,当然,那是在我不动用灵元的前提下。”
闻言白额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般上下打量着南蔚,又忍不住伸出前爪去戳南蔚的皮肤。
上面果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不管它是戳也好、划也好。
几次三番之后,白额歪了歪脑袋,趁着南蔚似乎没注意这边,它前爪蓦地一弹,爪尖前方霎时出现几道白光,然后它就往南蔚身上招呼过去。
南蔚一个错步,从白额身前滑了出去,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用灵元我很有可能受伤。”
白额叫了一声,也不追他,只换了个地方蹲坐——它这次跑到了洞府入口蹲坐下来,摆明了南蔚如果不让它得逞,它就不会放南蔚进入洞府。
南蔚:“……”
白额又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非常兴奋地叫了两声,好象难得吃定南蔚一次,这个事实让它十分开心。
南蔚眨了眨眼:“一下?”
白额正要点头,想了想,伸出前爪。
南蔚费力地数了又数,数到五根伸直的爪子,他摇头:“五下太多,只能一下。”
白额摇了摇脑袋,坚持地伸着前爪。
南蔚道:“咱们各退一步如何?”
白额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吼?”
南蔚道:“三下,如何?”
白额低下头,伸着两只前爪算了好久,才确定南蔚这次没糊弄自己,答应下来:“吼!”
南蔚走上前来,白额爪尖再度亮起白光,它催动灵元,往南蔚手臂上划去。
由于南蔚并未抵抗,果见他前臂上立即有鲜血流出,当真多了三道伤口。白额盯着伤口看了一眼,忽然叼住南蔚的衣摆,做出往里拖拽的动作来。
南蔚便施施然跟了上去。
这一次,白额在那始终封闭的苗圃前停下,又从门边叼出一块木牌,往南蔚的伤处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