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煌听着眉头一皱,“让他滚!”
司马奕却是一惊,立即道,“不,让他进来。”
端木煌立即就瞪着司马奕,那眼神,似是要将司马奕生吞活剥一般!
司马奕打了一个冷颤,但还是哆嗦道,“若是有了凤二少加入,可以有更大的胜算。”
端木煌听着才缓了缓神色,转头看向凤无忧。
司马奕赶紧摆手,“银月,去请凤二少。”
“是。”银月听着行礼,然后就退下。
鬼隐此时开始设占卜用的东西,卜卦、灵水等等。
司马奕则是命令银奴将各种药取来。
凤秋旭此时进来,然后给他们简单行礼。但是分明的端木煌把凤秋旭当成是透明,一般,不,应该是端木煌已经将整个世界都当成是透明,他的世界里,仅仅存着凤无忧一个人。
司马奕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凤秋旭的肩膀,希望凤秋旭能够理解。
凤秋旭眸色深沉,但是点头。
司马奕看着准备得差不多,便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当看到那皎月从乌云中透出来的时候,掐指一算,立即转身朝着端木煌走去。
“小六,可准备好了?”司马奕问道,此时他走过来,已经褪了身上的衣袍,从一边的衣架上取了一件挂满各种祭祀辟邪的衣袍,这是大祭司的衣袍。
端木煌放下凤无忧,站得笔直地看着司马奕,“嗯。”
“躺上石床。”司马奕说道,然后一把伸手,鬼隐已经将一碗药端上来。
“把药喝了。”司马奕接过鬼隐递过来的药,然后端给端木煌。
端木煌坐在石床上,然后慢慢喝了那药。
他看着司马奕,“不要伤害阿九,让阿九安然无恙,知道吗?”
“我尽力。”司马奕看着他希冀的眸光,点头。
“不是尽力,而是竭尽所能!”端木煌那双异瞳此刻盈满的是从所未有的担忧。
“就算我伤,我痛,我残,我死,也不要让阿九受到一点点伤害,她身子弱,承受不了这么多,我可以承受。”端木煌再次道,他此时双手死死地抓着这石床。不知道司马奕给自己喝了什么,此时自己只感觉自己的内心万分澎湃,很热,似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但是又难以突破!
听着端木煌的这句话,凤秋旭和司马奕、鬼隐都怔愣了。
他说,就算是他伤,他痛,他残,他死,也不要让凤无忧受到一点点伤害。
司马奕垂眸,“嗯。”他点头。
端木煌此时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知道是刚刚的药效起了作用。
他抬眸,再次看着司马奕,眸色盯着司马奕,“不,不要,一定不要让她忘记我。”
“如果,在她醒来和忘记你之间选择,你选择什么?”司马奕上前一步看着端木煌。
端木煌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醒来则会忘记自己,或者是带着自己的记忆沉沉睡去。
“忘记我,醒来。”端木煌抬眸看着他。
司马奕点头,下一秒手中的银针快如闪电,然后一把就刺进了端木煌的脖颈上。
端木煌整个人倒在那石床上。
司马奕回头看了一眼鬼隐,鬼隐点头,上前来给端木煌施针。
凤秋旭有些惊愕地看着司马奕和鬼隐。
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有商量什么,而且这个商量,端木煌并不知道。
司马奕走到了凤无忧的床榻边,扬起,手中的银针已经朝着凤无忧的脖颈刺进。
凤无忧吃痛顿时皱眉。
司马奕再加了一根银针进去,凤无忧终于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凤秋旭见着凤无忧醒来,顿时上前,“四妹!”
司马奕将银针拔掉,然后就扶着凤无忧靠在床头。
凤无忧却是脑海中还停留在刚刚端木煌给自己点了睡穴的那刻。
“阿六呢?”凤无忧立即问道。
“他在那边,鬼隐正在照顾他。”司马奕的声音很沉,他的黑眸盯着凤无忧,“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当真是要小六忘记你?”
凤无忧听着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站着一边的凤秋旭也是怔愣了一下。
凤无忧转眸看着端木煌,见他正躺在那石床上,鬼隐正在给他施针。
凤无忧慢慢地从床榻上下来,然后一步步地走到端木煌的石床前。
她眼神直直地看着端木煌,手忍不住地抚上他的俊颜,她终是嘴角颤颤,“是,让他忘记我。”
到底的是,自己要死了,不能够陪着他;
到底的是,如是这般下去,自己只会拖累他,让他变得有弱点,然后他受到的伤害一次比一次大;
到底的是,自己始终与他缘浅,自己也福薄,得不到他给的最后幸福;
可是,最起码,自己与他曾经夜里逛过那夜市街道;
最起码,自己跟他一同看过风月,一同吃过糖葫芦,一起笑,一起互相拥着对方;
最起码,自己曾经骑在他的背上,以他的视觉看着这天下。
凤无忧忍不住泪水已经落下,她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她赶紧用袖子给自己擦了擦眼泪,才转身看着司马奕。
“让阿六忘记我,让他做回最初的他,把我的一切,从他的生命里剔除。”凤无忧惹住哭腔,然后道。
给端木煌施针的鬼隐心中一酸,停下了手中的银针,给自己擦了一把眼泪。
司马奕眸色深沉,点头,“他若是忘记与你的点滴,他一定能够回到当初那个自己。”
凤无忧眸中含泪,也点头,但下一秒,凤无忧朝着司马奕就跪下。
“你?”
“四妹?”
“女娃娃?”
司马奕、凤秋旭、鬼隐三人同时出声地看着凤无忧。
“王世子,阿六的左眼,可有机会复原?”凤无忧问道,凤秋旭上前来要扶着她起来,可是凤无忧不起。
司马奕摇了摇头,“恢复不了,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凤无忧心中一凉,“那,你们要多度偶照顾阿六,不要让他心生敏感,如是有人对他指手画脚,那就告诉他,不要在乎外人的眼光,不要给自己压力。”
“嗯。”
“你们多多呵护他,让他打开心扉,如果可以接受另外的女子,去娶另外的贤惠女子为妃,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们要帮他。”凤无忧再道。
凤秋旭手中拳头慢慢握紧,“四妹,不要说了。”她该是多么伤心的说出这些话来?她是那么深爱端木煌,却央求司马奕和凤秋旭等人帮助端木煌娶别的女人为妃?
“不,二哥,我要说。”凤无忧眸光看向凤秋旭,“二哥,我希望你,一直辅佐着阿六,阿六待人很好,二哥也很好,二哥是个有才能的人,能力极强,我希望二哥能够好好地在阿六身边给他做事。”
凤秋旭眸色一沉,“四妹!”
“二哥,求你!”凤无忧跪着上前,眸中含泪,“我求你,无论如何,不要忤逆了阿六的意思,也许有时候阿六会做出一些错事,但是我希望二哥能够体谅他,谅解他,毕竟他缺少很多很多,他内心处,很软很脆弱,一直以来,他都是想着要得到人的呵护……二哥,求你。”
凤秋旭想着要扶起凤无忧来,可是凤无忧就倔强地跪着。
“我答应你!”凤秋旭咬牙。
他蹲下来平视着凤无忧,伸出手给凤无忧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黑眸一沉,“无忧,你为他做这么多,你得到什么?”
凤无忧听着淡淡一笑,“我得到,很多很多。”
凤秋旭那手停在半空中,他缩了回来,“你得到的,是泪水。”
凤无忧笑,她跪着转身,对上司马奕,眼神定定。
“他的噬心蛊,要解。王世子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凤无忧神色清冷道。
司马奕浑身一怔。
“以我残剩的命,去了他噬心蛊,王世子一定能够做到。”凤无忧语气万分肯定。
司马奕三人都已经呆若木鸡。
凤无忧却笑了。
……
凤无忧也同样躺在这石床上,很冷,感觉很冷。
凤无忧侧头,她看向端木煌,然后伸手就握上他那灼炽的大手,与紧紧地十指紧扣。
“我与你,十指紧扣。与阿六在一起,我很开心。我曾经与你在雪地上相遇,那一天冰天雪地,我背着你,雪花落在我们的头上,这算不算已经是白头偕老?
你承诺给我一生相依,一世无忧,我想,我得到了……”
凤无忧喃喃,她慢慢地闭上眼睛。
“你不怕我?”
“闭上嘴,怎么吃粥?”
“阿九,可有方法解去我身上的毒?我只信你,只信你,真的。”
“阿九,你在乎我,很在乎我!”
“你受伤了,要修养,我会保护你的。”
“你的唇压着我的唇,很软很好的样子,能在压多一次试试吗?”
“我在七岁出征之前,阿娘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女子帮我穿衣帮我系腰带,那我要好好照顾这个女子,因为,我们做的是夫妻间最亲密的事情。”
“听听我的心跳,阿九,它在为你而跳。如果有一天,它停止跳动,也一定是为你而停止。那时候,你不可以为我哭。”
“我的世界只有阿九,别无其他。只有你。”
凤无忧笑了,已经足够。
夜色偏西。
凤秋旭看着凤无忧睡在那石床上,与端木煌一同睡在一起。
她的眼角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落在那石床上,滴成了涟漪。
如果我睁开眼睛,我希望第一眼,能够看到的是你的面容。无论是丑,是俊,我都喜欢。
如果我能够听到,我希望听到的一个声音,是你的声音,无论是宠溺,或者是不相关的一句话,我都心满意足。
如果你当真的忘了我,我先你一步走了,我一定会在奈何桥上等你,等你好不好?
阿六,阿六,如果没有我,你的生活会怎么样?
会是另有洞天,还是……怎么样?
凤无忧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整整两天,一直都看着这头顶上的天花板。
“小姐,小姐,药来了。”外面吉祥的声音将凤无忧的神思拉了回来。
“咳咳,咳咳。”凤无忧咳嗽了两声,“好。”她有些沙哑地回道。
吉祥赶紧放下了药碗,然后扶着凤无忧起来。
凤无忧慢慢地喝了这碗药,看向吉祥,“二哥呢?二哥现在在哪里?”
“二少爷外出办事了,还不曾回来。”吉祥说道。
哎,整个无忧阁都知道,肯定是凤无忧想着王爷的事情了。这是何苦?
凤无忧点了点头,“稍后若是他回来了,让他来我阁里,我有事情想问他。”
“二少爷来了!”可是这时候,恰好的外面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