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剑人却呜呜哭道：“……我怕。”

“……”

卫鱼顿时一噎，彻底没了脾气。

原本她以为“未婚夫”只是看起来温文尔雅罢了，没想到竟如此胆小，还犯怂，卫鱼不禁脸色一黑，心里开始盘算起第二套和离计划。

赵剑人又冷又怕，在原地小声啜泣，忽然，一只手递了过来，卫鱼不耐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还不起来？”

此时，她正弯腰看他，大半张脸埋在阴影里，那神态，那姿态，像极了素有阎罗王之称的卫新，赵剑人一时忘了害怕，竟抓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等他站稳了，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天呐，这位可是陆大人的夫人，方才他不小心轻薄她，这该如何是好？

一想到自家大人横眉冷对的模样，赵剑人腿脚又是一软，险些坐倒在地。

“喂喂，陆息彻，你怎的这么不经事？”卫鱼扶着他的手臂，将他按在一棵桂花树树干上靠着，不满地瞪着他，“等哥哥出来后，我们便要成亲了，你不必如此害羞，我们总要在一处过日子的。”

言下之意，即便被她看光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更何况，她什么都没看见。

赵剑人咬着嘴皮子，顿时欲哭无泪，心中苦苦呐喊，大人，您为何还不给夫人解释清楚，这又是玩哪一出啊？！

“我我我，”赵剑人红着脸，结结巴巴好一会儿，这才找到自己舌头的感觉，“夫……卫姑娘，你没摔着罢？”

卫鱼摇摇头，你小子还算有良心。

“那你半夜三更来县衙作甚？”他的屋子就在厨房旁，今晚肚子有些饿，睡了许久都睡不着，因此，他便手贱的来厨房摸点东西吃，谁料吃完后放水，居然遇上从天而降的陆夫人。

若他早知后续之事，他宁愿憋死饿死在床上。

卫鱼往后退了一步，垂下眼皮：“哥哥被打成疑犯关进大牢，我心中不安，便来查明此案。”

眼前此人是自己的“未婚夫”，卫鱼还有事靠他帮忙，是故并不瞒他。

听罢，赵剑人张大嘴：“你你你，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就不怕危险？”陆夫人也太强悍了罢，难怪京都盛传谣言，都说只有她才配得上自家大人。

当然，那谣言也不是什么溢美之词，无非是什么“破锅自有破盖配”，“臭女自有老天收”，卫鱼被说嘴的原因是名声不好，陆息彻则是命不好，高高在上的探花郎被发配当流官，自然也轮不到什么好话。

卫鱼苦笑一声：“万一哥哥出事，我难辞其咎。”

若不是她为了不被发配家庙，替姐代嫁嫁给陆息彻，哥哥如何会被卷此案中进来。

赵剑人顿时沉默了，心道，陆夫人真是好心肠，就是……太凶悍了。

好罢，反正她嫁的又不是他，他只是暂替大人扮演县令，不久后便能恢复真身，大人不可能连洞房之夜都交给他代劳罢？

想到此，赵剑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了，既然今晚恰好碰上你，我便不拐弯抹角了。我有一事相求。”卫鱼又回转过身来。

赵剑人正了正神色：“卫姑娘请明说。”

卫鱼道：“听说你派人查封了望江楼，我要寻找证据，须得入内探查，可否麻烦你明日带我入内一观？”

赵剑人愣了一下，陆夫人还没死心？

卫鱼一双盈盈妙目盯着他，目光灼灼，似含着无奈的恳求，又还带着几分不服输的气势，赵剑人心肝一颤，同情心大为泛滥，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我，我答应你便是。”赵剑人终于爷们了一把，女人的请求，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更何况，眼前的女人还不一般，不仅是卫新的妹妹，还是他老大的女人，他有那份拒绝的心，也没那个胆。

卫鱼忍不住勾起嘴角，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赵剑人默默地扭过头，不敢再看，心中不断念叨到大人饶命我是被逼的……

和“未婚夫”约定妥当后，卫鱼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碧珠悄悄给她开了门，一边打哈欠一边为她收拾衣裳：“姑娘，此行可否顺利？”

“有你家姑爷在，顺利极了。”卫鱼含笑答道。

“姑爷？”碧珠迷迷糊糊念叨一句，忽地睁大双眼，小声惊叫了起来，“姑娘见到姑爷啦？奴婢就说嘛，姑爷对姑娘顶顶好，断不会让姑娘伤心的。要奴婢说啊，姑娘您就待在屋子里，等着姑爷将大少爷毫发无损地送回来罢……”

卫鱼捏起桌上的茶盏，沉吟片刻，忽而抬起头，神色不满：“姑娘我不会收手，明日我们便去望江楼，再行调查此事。”

“吧嗒。”

碧珠手一松，衣裳又重新掉在地上，她慌忙蹲下去，将衣裳重新拢进怀里，抬头哭丧着脸道：“姑娘，您还要再跑出去啊……”

此时，卫鱼正靠在圆桌旁，托腮沉思，双眼渐渐眯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一豆的烛光蔓延开来，柔和的金辉撒了一地的温柔，将她的脸蛋映得忽明忽暗，让这如水的夜，都开始变得静谧、从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