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激凛,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心知自己太过大意,小看了这个人了。我躲在车下,使得车厢重量重了许多,何从景是坐车的,还感觉不出来,明士贞却赶惯了马车,一定早有觉察了。可是他的行为却有点怪,按理,他发现我后应该立刻喊人过来,可是他却把声音压得极低,好象怕别人听到一般。
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用意?转瞬间我便想了好几种可能。他想独占功劳?不会,便是喊人来,他的功劳也仍是最大的,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是个有另一种身份的人,这般低声问我,定然也是担心我与他是同一路的。
想通了这一点,我倒有点放心了。现在只有猜一猜他是哪一路的,是南武公子派在何从景身边的细作,还是别的势力的内间?
能在何从景身边派细作的,现在到底有哪些势力?
我正想着,何从景忽然把刀尖往我背后一顶,低低道:“快说,你是谁?”
他大概想让我见见血,因此顶得不轻,可是我只觉得有点微微的刺痛,他的刀尖却没能刺下去,被我衬在衣内的海犀甲挡住了。明士贞见刀刺不下去,也“咦”了一声,道:“你穿的是鲛织罗还是鲛满罗?”
听他这么问,我脑海中登时一亮。军中的软甲虽然有个“软”字,其实还是很硬的,穿上去很不舒服。而那件鲛织罗又薄又软,穿在身上几乎与平常内衣差不多。朴士免给我的这件海犀甲虽然比鲛织罗要厚和硬一些,仍然比军中常见的软甲要软薄许多,怪不得明士贞会误认。不过,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我可以肯定他是五峰船主的人了。我忙压低声音道:“我叫方登云,这是堂兄方摩云给我的鲛满罗。”心想方摩云那件鲛满罗已随着方摩云的尸首进了大海,死无对证,怎么都不会有错的。
哪知我刚一说出口,却听得明士贞哼了一声,接着便听到他吸气的声音。
他要喊了!我只觉头“嗡”地一声,冷汗直冒。我说错了?难道他知道方摩云穿着鲛满罗堕海了么?现在,我只剩下一个机会了。
杀了他!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杀了他!凡是要大喊之前,总要深吸一口气,而这时候四肢也是最无力的时候。我顾不得多想,手往腰间一按。百辟刀扎在了外衣里面,现在根本没功夫撩衣拔出,我的手指隔着外衣摸到了刀柄,立刻连衣服抓住刀柄,猛地拔刀,刀尖向外一挑。
“嗤”一声轻响,百辟刀裂衣而出。我猛地一扭身子,一脚已然离地,以左脚为轴,身体向左边转去。此时刀柄还靠在腰间,贴着我的身体掠了过去。虽然这样根本用不出力,但原本就隔得近,我只消转半个身,成为与他相对,这刀子便可以旋过去割断他半个胸膛。明士贞此时这口气还没吸完,我的刀已挥了出去。现在,只有赌一赌,是他先喊出声来,还是我这刀子先切入他的胸膛。
我对自己的刀术很有自信,随着身子转过去,明士贞惊愕的腰也一点点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再快一点!我默默地想着,再快一点,一定要在他喊出声以前杀了他!
刀子已经碰到了明士贞的衣服了,只要再转过去一点,就可以切入他的身体。以百辟刀之利,这一刀足以将他当胸横着割开一条深深的口子,到时他自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可是,这时候我的身体也疼得象要断裂。
这样扭转身体,实在有点过于逞强了。我咬紧牙关,右脚又是一蹬,想借一下力。哪知还没点上,明士贞的刀忽地闪过来,正架在百辟刀上。两刀相交“当”一声响,他的刀断成两截,刀头落地。
他的刀远没有我的百辟刀好。我还没来得高兴,手腕忽地一疼,如遭利斧斫击,痛得我都差点叫出声来。
这正是斩铁拳!明士贞这人一定和周诺有什么关系!可还没等我想出有什么关系,后面忽地有人叫道:“明大人,出什么事了?”却是门口那两个卫兵在喊。这儿与门口虽不是太远,却有一块大石头挡着,他们看不见我们,却听到了明士贞刀头落地的声音。
完了!我心中一寒。现在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逃。可是,这望海馆的墙如此高法,要翻墙出去,几乎是不可能,何况这明士贞还在边上,那侍卫发现情况有异,一定马上会过来查看的。我又急又气,背后冷汗直流。只一刹那,内衣登时被冷汗湿透了。
明士贞突然大声道:“没事,我出恭时刀掉下来了。”
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帮我瞒着?我不由一怔,那问话的卫兵却笑骂了一句,道:“明大人,没沾到你的屎吧?”
明士贞也笑道:“站你的岗吧,被你一嗓子,我都吓了一大跳。”
他嘴上说着,眼睛却看着我,慢慢向我走来,两手摊开,分明是表示自己手中没有武器的意思。我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只是握着刀默不作声。
明士贞看着我的刀,忽地轻声道:“百辟刀?”
我点了点头。到了这时候也不必瞒他。他多半认出了百辟刀才为了掩饰的,如果我再不承认,反倒弄巧成拙。明士贞忽然微微一笑,道:“原来你是楚休红将军。”
我大吃一惊,几乎以为他是个能掐会算的神仙了。我狐疑地看着,低低道:“你是谁?”
明士贞从地上拣起那半截断刀,塞进了刀鞘,低声道:“文侯大人麾下明士贞,见过楚将军。”
他是文侯在这里伏下的暗桩!我恍然大悟,不由暗叫侥幸。没想到明士贞会是文侯派来的人,真是死里逃生。此时我背后仍是凉凉的,身体却软软得几乎要摔倒,方才太过紧张,现在一松懈,但有种说不出的疲倦。
明士贞低声道:“久闻楚将军大名,你所统龙鳞军现在来了没有?”
我道:“我现在带的是前锋营,来了三十个”顺口刚说到这儿,却见明士贞微微一笑,右手食指按在嘴唇上,示意让我住嘴。我心中一亮,恍然大语。原来他这话是确认一下我的身份,如果我只是顺着他的话承认,那一定也会顺口说龙鳞军如何如何。
不愧是文侯派来的人,这短短一瞬,他立刻考虑到那么多,与他相比,我仍然太过莽撞了。我看了看他,目光中已多了三分敬佩之意。
明士贞又低声道:“何从景今日与倭岛使者见面,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另外,楚将军,你要忘记我这个人。”
他把后半段残刀也塞进刀鞘,转身背向着我。我看了一下他的背影,也不再说话,转身向何从景走的方向走去。
明士贞在何从景身边已经有好些年了吧?文侯真个细致入微,不放过任何可乘之机。正想着,忽然身子一震。
不对!
明士贞可能瞒过何从景,但他一定瞒不过郑昭!而明士贞在何从景身边的时间一定不会短了,这么多年,难道郑昭从来没有读过他的心思么?何从景可是知道郑昭有这本领的人,以何从景多疑、精细的性格,岂有不试探身边人心思的道理?难道,我又上当了?
我心中越来越寒。方才只有明士贞试探我,我却根本没去试探明士贞说的对不对。可是如果明士贞在骗我,他又有什么用意,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想得头昏脑胀。现在也没功夫想这些了,不管怎么说,明士贞现在在帮我,他的底细以后再查吧,当务之急是去听听何从景到底与那个“海老”说些什么。幸好这望海馆虽在城中,布置得却大有野越,高树林立,枝翻叶茂,借树木藏身,谁也发现不了。
小心走了一程,前面忽然有一片空地。那是一座很大的假山,做成一个悬崖模样,下面是一个大池塘。这池塘也做得象个海湾,大概是望海馆得名所在。假山上有四个人,一个人手握钓竿坐在悬崖边上,另三个人一前两后站立着,后两人皆是满头白发,正是木玄龄与郁铁波,站在前面的自是何从景了。
我站在一棵大树后,把手伸到耳边,侧耳凝神听去。幸好海风是吹向我这边的,他们声音虽然不大,却还可以隐约听清楚。此时正听得何从景道:“海老,他们到底是何用意?”
何从景说完,那个海老却没回答,伸手把钓丝甩出去。这人既称“海老”年纪自然很大了,但甩钓丝的动作干脆利落。从我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此时月光正明,映下一片银辉,远远地看得那老人极是瘦小。何从景身材甚长,那老人站起来大约也不到他肩头,此时更是连何从景的腰都不到。
我正看着,忽然,听得那老人道:“是不甘被抛弃。”
这声音非常熟悉!与他的话相比,这声音本身更让我震惊。我一定认识这个老人,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我认识的老人有不少,武侯和文侯都算老人了,安乐王、真清子也都是,这老人自然都不是他们,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到底是谁。
何从景沉吟了一下,道:“海老,您以为该如何?”
老人道:“这些海贼倒是胆色过人,不无可取,能用则用之,不能用则杀之。只是,若用了他们,倭人那面就必要断了。”
是五峰船主!我心头一亮,已约略猜到了端倪。
来的那些人,是五峰船主。五峰船主依靠倭人势力,在海上抢劫过往商船,自然与靠商船得利的五羊城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当倭人与五羊城联手,五峰船主势必不能再劫商船了,怪不得他们要竭力破坏五羊城与倭岛联手之计,不惜秘密将倭人的使者斩尽杀绝。而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也不惜代价要消灭正撞上此事的天驰号。那时还想不通海贼为什么会突然与倭人翻脸,原来当中有此玄机。而五峰船主居然敢冒充倭岛使者来与何从景谈判,真个如那老人所说,胆色过人。
他们的意思,是要使倭人与五羊城的联手告吹。告吹后,倭人只道五羊城将使者尽数杀死,自然结下深仇,便会更加支持五峰船主劫掠商船了,而五羊城便会觉得是由于倭人使者太过无礼,使谈判告吹后还恼羞成怒,试图报复。如此一来,双方都被五峰船主玩弄于股掌之上,最为得利的便是海贼了。
这些海贼确实非同一般,在两股势力的夹缝中游刃有余,坚持到现在,五峰船主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
何从景此时沉吟了一下,道:“只是,海贼的胃口可不小,在海上飘忽不定,以前总找不到他们。此番既然送上门来,不如将他们杀了,再派人与源氏幕府联系。”
那老人低低一笑,道:“城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之所在,正如钓钩之香饵。五峰船主的胃口不小,源氏幕府的胃口可更大,若将倭人引来,只怕尾大不掉,难以收拾。”
何从景默然不语。看来他也未必没有与倭人联手将蛇人与帝国消灭后,倭人再消灭自己的忧虑。他想了想,道:“只是,帝国已是外强中干,与帝国联手,付出较多,所得却又较少,实在有些不甘。”
那老人手忽地一抖,钓竿一下举起,钩上挂着的一尾鱼不住跳动,在月色中银光闪闪。待那鱼到跟前,他伸手一把抓住了鱼身。这鱼力道不小,身上又都是滑滑的粘液,本来很不好抓,他却轻描淡写地便抓在了手里。他将鱼从钩上摘下扔进身边一个桶里,又在钩上放上了饵料,重又掷入水中,道:“城主,正因帝国已是桑榆晚景,才会急于联手,不惜以一王一侯为质,再提供辎重,源氏幕府可不会答应这等条件的。”
何从景道:“海老,您的意思是与帝国联手较好?”
老人道:“以当前而论,蛇人势大,不论帝国还是五羊城,独力皆难抵挡,唯有两方联手,方能与之抗衡。至于说帝国的实力不如倭人,倒也未必。去年我去符敦城,见西府军能击退来犯蛇人。虽然那支蛇人并不强,但以西府军便可得胜,帝国军自然更胜一筹。何况倭人去年犯句罗之境,最终铩羽而归,可见倭人实不强于帝国。何况倭人皆贪利忘义之徒,与之联手,定不愿全力在前,只想坐收渔利,与之合兵,所得更少。”
何从景想了想,道:“若与帝国联手,将来帝国对五羊城下手,又该如何是好?”
老人顿了顿,道:“如今这帝国,当年是如何得来的?”
何从景怔了怔,马上一躬身,道:“谢海老指教。”
帝国是大帝当年率十二名将,东征西讨,最终建立起来的。大帝初起时,力量也很小,前后共花费了九年时间,其间三起三落,有一次甚至众叛亲离,连一同起事时的十八子也有一个背叛了大帝,但最终大帝还是得到了这片广袤的领土。老人的意思,也是说何从景一样可以在其间发展势力,走上与大帝同样的路吧。何从景显然明白了这个意思,我听得暗自吃惊。虽然何从景最终放弃了倭岛是件好事,可是如果他知道我已经听到了这些,只怕又要有变数了。
正想着,何从景忽道:“海老,我不再打扰,请海老歇息吧。”
他转过身,又向木玄龄和郁铁波两人行了一礼,却没有向那老人行的礼恭敬,看来在何从景眼里,木郁两人虽然也位列三皓之一,比那老人的地位却低多了。我闪到树后,一动不敢动,只怕被何从景发现。
虽然此次谈判出了些变故,最终还是成功了,只是何从景有不臣之心,我一定要向文侯报告。想到“不臣之心”四字,我突然想起了路恭行死前跟我说的话。路恭行也说文侯有不臣之心,倒是无独有偶,便是西府军的陶守拙,也未必就是肝脑涂地地效忠帝国。
野心象一尊带毒的美酒,人人都想,只是看有没有这个胃口吞下去。我不禁暗自失笑,如果我手握重兵,我会不会也动这个脑筋?
不知道。未必不会,也未必一定会。我暗自叹了口气,只觉茫然。虽然也知道刀兵四起,只会使生灵涂炭,可如果我有能够席卷天下的实力,我也未必不会去做。此时何从景的身影已经渐渐消失在路上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都一样。如果我是何从景的部下,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可现在,我必须要把他的企图上报给文侯知晓。虽然今天没什么实质成果,可是知道了何从景的决定,我也放下了心。现在我要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和进来相比,也不见得太容易。
我慢慢向后退去,一边看着那个山崖上的人。木玄龄和郁铁波两人凑到那老人跟前,正小声说着什么。看来一切都没什么意外,我扭过头看了看身后,正想找一个能出去的地方,突然,眼前只觉一暗。
有暗算!
我大吃一惊。此时我把头扭过去了,却怎么都没想到有人在这时候暗算我。这人来得好快,如果我再转头面对他,只怕头还没转过去便要被击倒了。到了这时候,也只有硬着头皮硬碰硬,只希望还来得及。我也不再扭头,人极快地向后一跃。还好我的头是转向后面的,侧着身子跳开也不至于撞到树干上。
刚跳开一步,边上忽然有人长长吁了口气。这声音很低沉,吐气悠长,但也沉重之极。我还没回过神来,一个人已重重一掌击在我肩头。
这一掌力量大得惊人,我的肩上象一块巨石重重一击,疼得弯下腰来,半边身子都快麻木了,一个踉跄,人也差点摔倒在地。借着微光,我才看见打了我一下的赫然便是那郁铁波。我大吃一惊,方才我明明看见他站在那海老跟前,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便到了我跟前,这两个老人方才在那海老跟前活象两个跟班,我也小看了他们,没想到这两个竟然是极厉害的拳术好手。
此时我已顾不得要不惊动旁人了,伸手一把抽出了百辟刀,哪知还没劈出去,只觉刀身比平时沉重了许多,根本不听指挥。
是木玄龄。他极快地闪到我身后,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刀背。按理他只是用手指夹着,力量再大也不可能比我一只手的力量大,可是我的右臂被郁铁波打了一掌,这时已比不上他的力量了。
完了么?
我脑海中闪过了好几个念头,但哪一个看来都不可行。这木玄龄和郁铁波的本领高得异乎寻常,在马上以枪术对敌,他们说不定不是我的对手,但在步下,我却比不过他们这种神奇莫测的拳术了。
我还不想服输,正待再想个别的主意,郁铁波又是一掌向我头部击来。他用的不知是不是周诺的斩铁拳,威力不会比斩铁拳小。我曾见过唐开使出斩铁拳,他一掌能把一根枪杆斩断,郁铁波这一掌带起的风声极厉,虽然未必真能斩断精铁,但击中我的话,我多半会被打昏过去,偏偏右臂被他打了一掌又使不出力来,就算要硬碰硬,也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不行,我至少还有一个反击的机会。我的右臂仍然很是酸痛,干脆将身体向后一靠“砰”一声,肩头撞在木玄龄身上。木玄龄身材没有我高,也没有壮实,被我挤得一个踉跄,抓不住我的刀了。我极快地将刀交到左手,一刀削向郁铁波的手掌。他的拳法再高强,也不可能比百辟刀锋利,他的手一掌,左手极快地一托我的手腕,右掌从刀下疾伸过来。但我左手的刀只是虚招,只要他缓一缓,下面一脚蹬了出去。
脚比手臂要长,力量也比大,因此当初教拳术的老师曾说过,拳诀有谓“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只是身为武将,主要还是靠马上刀枪取胜,拳脚只是辅助而已,我的拳术算不得太高明,只是这一脚踢得无影无踪,郁铁波也没料到我居然还能反击,一脚正中他的小腹。一踢中,我只觉脚尖疼得象要断裂,好象踢中的是块大石头,郁铁波也被我这一脚踢得弯下腰去,头上冒出冷汗。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觉得两边肩头一阵酸痛,却是木玄龄又闪上来,双手如铁钩抓住我的双肩,我的两条手臂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来了。
我一阵绝望,但仍不死心,方才一脚蹬翻了郁铁波,一脚还没收回来,另一脚一点地,人一跃而起,顾不得肩头疼痛,反着向后踢去。这一脚用不出太大的力量“砰”一声踢在身后的木玄龄膝头,木玄龄哼了一声,身形只是晃了晃,手上却加了一把力。我只觉得身体象落入了一把铁钳中,再也用不出力了,不禁疼得低低呻吟了一声。郁铁波已抢上来,一把从我手中抢过百辟刀,低低道:“居然敢到望海馆来行刺,小子,这些年来你可是头一个。”
我疼得说不出话,眼中望出去,郁铁波的样子都有点变形。郁铁波举起刀便向我胸口刺来,我情知已到绝路,再也无计可施,不禁闭上了眼等死。哪知刚闭上眼,却听得那海老的声音传过来:“把他带过来吧。”
他们方才就已经发现我了吧,我居然还自以为得计,偷听得不亦乐乎。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带到那老人跟前,无非是晚死一刻,而谈判的事出了这样的变故,说不定也要功亏一篑,现在该怎么办?可是到了这时候,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
木玄龄年纪老迈,力量却着实不小,拖着我向前走,郁铁波拿着刀站在一边,仍是战战兢兢。看来我这一脚将他踢得不轻,他走路时也有点踉跄。到了那老人跟前,那老人忽然道:“放开他吧。”
这话不仅是木玄龄和郁铁波,连我都大吃一惊。木玄龄道:“大哥,这刺客本事不小”
“放开他,不用担心。”
老人收起钓竿,站立起来转过身,微微一笑:“楚休红,好久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