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猎与墨无痕并肩站立于高岗之上,远方地形开阔,竟然是一片平原,借着月光可以看出,那里原本是万顷良田,因为多年沒有耕种的缘故大都已经荒芜,唐猎心中震撼到了极点,沒想到在这异世之中也有一个世外桃源的存在。
墨无痕也沒有想到在高峡的内部常有如此乾坤,感到震撼之余,内心中又生出些许的亲切感,这是一种宛如回到故乡的感觉,她的祖上定然在此地生活过。
两人沿着一旁的石阶缓步走了下去,从田埂之上走向远方的村落。
唐猎此时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墨孤渊和孔令垂两位前辈是否安在。
田埂两旁生满五彩缤纷的野花,虽然在夜色之中,仍然无法掩盖它们娇艳的颜色,夜风拂动,送來淡淡的清香,沁人肺腑,让人迷醉。
墨无痕轻声叹道:“这里的确是修行避世的最佳场所,”
唐猎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此时天边渐渐亮了起來,好像谁在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一层粉红的颜色,粉红色的云试图掩盖着太阳的颜色,却被太阳在周围镶上一层金边,终于云层被金光冲开,天空顿时展开了起來,一轮红色的太阳从地平线缓缓爬升了上來,光芒随着高度不断增加着。
远方小村掩映在绿树之中,青灰色的瓦片与蔚蓝澄澈的天空相映成趣,绿树的周围有一圈薄纱般的晨雾久久萦绕不退,远远望去那小村宛若处在云端,让人无法正确的估量出和它之间的真正距离。
走过田野,前方出现了一条玉带般的小溪,小溪上也飘着棉絮一样的晨雾,溪水清澈,早起的游鱼历历可数,踩着溪水中的圆石走过小溪,走入林木参天的乡间小路,來到这里,轻易便可以让人忘记尘世之中的纷争,这是一片真正的净土。
前方传來一阵清朗的笑声,唐猎内心剧震,这笑声分明是墨孤渊所发。
墨无痕下意识的握紧了唐猎的手臂,两人循着笑声走去,却见前方草亭之中,两位老人正在下棋,正是墨孤渊和孔令垂。
墨孤渊不耐烦道:“不下了,不下了,每日对着你这张老脸,我就要烦死了,”
孔令垂微笑道:“跟你下棋也是索然无味,你只守不攻,我若是有其他的选择,自然也不会跟你下,”
墨孤渊站起身來,大声道:“唐猎,你既然來了为何不现身相见,”
唐猎这才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已被他们二老发觉,慌忙微笑着走了出來,走到墨孤渊身前跪下道:“徒儿唐猎拜见师父,拜见孔老前辈,”
墨孤渊点了点头,拉住唐猎的臂膀让他起來,看到唐猎如今的装扮,禁不住笑道:“看你的样子,比我还要老上几岁,”
唐猎尴尬笑道:“师父目光如炬,就算我怎样打扮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墨孤渊目光转向墨无痕:“倘若我沒有猜错,一定是这位小姑娘动的手脚了,”
墨无痕轻声道:“晚辈墨无痕参见前辈,”
墨孤渊听到她的姓氏,不由得微微一怔,其实从唐猎自如进入他们隐居之地的时候,他便感到有些惊奇,就算唐猎窥破墨氏钜子令中的秘密,找到石人峡应该不算困难,可是能够轻松通过路途中的两个墨氏守阵,绝非唐猎能够做到,他猜想到唐猎身边的少女必然与墨氏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却想不到她就是墨氏的后人。
以墨孤渊的修为,此刻也不禁微微动容,颤声道:“你也姓墨,”
墨无痕恭敬在墨孤渊的面前跪下,轻声道:“晚辈的祖上是墨循涅,”
墨孤渊脸上充满激动之色,搀起墨无痕道:“想不到我墨氏一族还有后人留在这里,”
墨无痕终于找到一族亲人,也不禁怆然泪下。
孔令垂笑道:“好了好了,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墨老头不但找到了徒儿,还找到了一家人,哈哈,我去准备酒菜,咱们好好喝上一顿,”
墨无痕主动请缨道:“还是晚辈去吧,”
夜幕降临,四人在临溪的草庐中坐下,边饮边谈。
孔令垂感叹道:“这里叫做桃源,四季如春,在荒废以前,谷内生满桃花,四季不败,美不胜收,想当年这里鼎盛之时,曾经有两千多人居住,”想起昔日的繁华,孔令垂不禁黯然神伤。
墨孤渊饮了一口酒道:“我们和你分别之后,便來到这里,想在此终老,沒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你,”
唐猎笑道:“若非遇到墨姑娘,我也不会知道钜子令中暗藏的秘密,”
墨孤渊道:“其实那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我之所以给你钜子令,初衷只是留下一个纪念,我也不知道这片大陆之上还有墨氏一族的人在,钜子令也早已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
唐猎好奇的问道:“什么意义,”
墨无痕轻声道:“钜子令对外人來说只不过是寻常的令牌,可是在墨氏之中却代表着最高的权力,所以当我看到你拥有钜子令的时候,立刻便打消了心中的恨意……”话一出口,顿时觉得有些不妥。
墨孤渊敏锐的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了什么,微笑道:“唐猎若是你利用钜子令的权力欺负我的家人,我可饶不了你,”
唐猎笑道:“师父放心,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
孔令垂道:“一看就知道你这个徒弟是个风流情种,上次那个叫菲娜的女娃儿呢,”
唐猎尴尬道:“她在穿云城,”
墨无痕伸出玉足,狠狠在唐猎脚背上踩了一脚,唐猎有苦说不出,还要露出笑容。
墨孤渊道:“外面形势怎样,”
唐猎叹了口气道:“乱七八糟,只怕马上整个大陆就要陷入战火之中了,”
孔令垂笑道:“墨老头,怎么你还关心外面的情形,以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还有什么作为,”
墨孤渊叹了口气道:“不错,可是我毕竟要关心一下我的徒弟,我的亲人吧,”
孔令垂和唐猎干了一杯道:“唐猎,还想不想回去,”
唐猎苦笑道:“倘若老爷子不问我,我几乎想不起來自己來自哪里了……”
一股悲凉的情绪出现在每一个人的内心,他们只是这片大陆上的外乡人,只怕终生也沒有希望返回故土。
墨孤渊道:“倘若有一天能够回去,把我们的骨灰带走……”
唐猎含泪点了点头。
现在的桃源已经是荒草丛生,原來的村落房屋大都已经废弃,然而从其建筑的格局之上仍然可以看出昔日的繁华。
孔令垂带着他们來到村落中最大的建筑内,这是宗祠的所在,其中不但存放着各个族人的骨灰还有他们留下的知识与文化。
面对周围堆积如山的竹简,唐猎也不禁瞠目结舌。
孔令垂道:“当初我们一起來到这里,现在剩下的却只有我和墨老头儿,这里面多数书籍对你们來说是沒有用处的,”
他缓步來到前方的供桌之下,拿起铁锤,向右方廊柱之上砸落,廊柱现出一个洞口,十多卷书简从中滚落而出。
孔令垂道:“这里面有兵法,有机关,还有武功搏击之术,來到这里之后,便统一封存了起來,你既然要走出去,便无可避免的会卷入战争之中,保住自己的性命,利用它们在这片大陆之上成为一个强者吧,”
唐猎激动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桃源之中居住了三日,唐猎因为牵挂外面的形势,心情一直无法平静,两位老人也看出了他的不安,催促他和墨无痕早日离开桃源,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临行之前,墨无痕來到墨孤渊面前道:“其实墨氏还有后人留在这片大陆上,”
墨孤渊惊喜道:“谁,”
墨无痕轻声道:“海族的无忧公主水致柔,她的母亲也是墨氏后人,”
墨孤渊点了点头道:“这世上墨氏后人本就不多,你们要相互照应,”
唐猎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方才想起在水致柔无忧宫内看到的那浮雕,浮雕上的场景与桃源所见何其相似,怪不得水致柔能够认出自己的墨子剑法,想起水致柔体内还孕育着自己和水黛茵的胎儿,唐猎不禁一阵内疚,这位柔弱的公主为自己不知要遭受多少的委屈与磨难。
墨孤渊和孔令垂将两人送到出口处,叮嘱道:“这里的事情千万不可透露给外人知道,”
唐猎重重点了点头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保守这个秘密,”
沿着曲折的山洞走了许久,两人出來的时候发现已经在石人峡右侧的高峡之下,看着对面的高峡,彼此都想不通如何从那里穿越江水來到对面。
按照墨孤渊指引的位置,他们很快便找到了藏在山石中的小船,操桨离开了石人峡。
唐猎凝望石人峡的方向,双目不禁湿润了,他知道此次一别,只怕再也沒有见到两位老人的机会。
上岸之后,两人在附近小镇之上购买车马,继续向北方行进,距离穿云城越近,墨无痕反倒显得越发不安,唐猎看出她的情绪波动,轻声安慰道:“你放心,有我在任何事情都可以解决,”
墨无痕轻声道:“我如果这样不辞而别,女皇陛下一定会很伤心,”
唐猎拥住她的香肩道:“在你心中她比我还要重要吗,”
墨无痕俏脸绯红道:“你们两个在我心中的感觉是不同的,”
唐猎笑道:“怎样不同,”
墨无痕轻声道:“对她我是敬爱,对你我是……发自内心的……”话到中途她发现无论用任何的词语都无法描摹这种感情。
唐猎亲吻她的耳垂道:“你不能回去,水黛茵想必已经把结盟的事情,夏言冰死的事情一股脑都算在了你的头上,现在回去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更何况她若是知道你不是处子之身,想必会嫉恨交加,绝对会辣手对你,”
墨无痕被他吻得娇躯酥软,轻声嗔道:“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唐猎看到她娇羞妩媚的模样心中早已蠢蠢欲动,想要褪去她的衣裙,却被墨无痕洞察他的动机,娇躯缩到马车的角落,轻声道:“你答应过我的,”
唐猎此时已经是**难耐,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掏出钜子令道:“我是墨氏钜子,你听不听我的号令,”
墨无痕又羞又急,这个混蛋唐猎居然想出这么无赖的招数对待自己,轻声道:“可是现在是白天呢,”
唐猎饿虎般扑了上去,将她娇躯压倒在身下,微笑道:“谁说白天就不可以做这种事情,反正四下无人,我们刚好派遣一下旅途的寂寞,”
马车内不多时便响起一阵阵娇柔婉转的呻吟之声,马儿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垂下头去静静品尝着面前的青草的味道,不去打扰他们。
水黛茵脸色苍白的坐在凉亭之中,望着满园盛开的冰凌花,美眸中充满了伤感和仇恨,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独与无助,先是失去了贞洁,然后姐姐离开了自己,现在墨无痕竟然也被唐猎挟持而走,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她失去了镇静。
众叛亲离,水黛茵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这个词语,她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眸,眼中却出现了一双纯洁无邪的纯洁双目,芳心中猛然一颤,她感到有一双婴儿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内心中一阵隐痛,这感觉压迫的她就要透不过气來,有些事情失去以后方才知道自己并非像想象中轻松。
墨无痕的事情并沒有在她的预想之中,她曾经认为,这世上所有人都会背叛她,而墨无痕绝对不会,可事实却无情的摆在她的面前,墨无痕背弃了自己,现在或许正和唐猎在一起双宿双栖,想到这里水黛茵的内心中针扎般疼痛,归根结底,这一切却是自己一手造成,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心慈手软放过了唐猎,便不会发生一连串这么多的事情。
“唐猎,”水黛茵在心中默默呼喊着这个名字,仇恨宛如燎原之火般迅速燃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