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视线相逢的刹那，柳芊芊如遭痛击。过往如潮水呼啸，敲击她记忆的大门，让她的心在滴血，在流泪。

“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而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了。”柳芊芊异常心酸，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件事，他们是不是可以？

苏陌长出一口气，遇见了终究要打招呼，他毕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始终不是。

柳芊芊瞧见苏陌走来，心蓦地紧了，站在原地怔怔无语，唯有两行清泪不自觉的滚落，沾湿秀发，迷蒙双眼。

“苏陌哥哥、”柳芊芊心中呼唤，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知道自己不配喊出这四个字。

苏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冲着柳芊芊微微示意。

如今再见故人，心绪平淡如水，再无波澜，这一笑，无关太多情愫。

“我听义父说你要走了？”柳芊芊强行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平静，然后轻声的询问道。苏陌再回逐鹿书院，消息已经如潮水般扩散，包括柳芊芊在内的很多人都听到了。

“是的，我要走了。”苏陌平静的回复。

柳芊芊凝视着苏陌的眸子，沉静如水，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不能普通的朋友。她心中苦涩的同时又觉得释然，至少苏陌的眸子没有仇恨。

“谢谢你理睬我。”柳芊芊抚摸发丝，清淡回复，她带着一顶帽子，服饰也很朴素。

苏陌站在高处，这才发现问题，这袍子，“你？”

“你看出来了？”柳芊芊忽而眉头一扬，笑容牵强的回复，“我出家了，当年好高骛远自恃清高，如今走到这一步也算咎由自取吧。”

“用了一年时间彻底放下，遁入空门了，不过余生还在逐鹿终老。”

苏陌没有多言一句废话，脚步轻点，“我要走了，以后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你还会回来吗？”柳芊芊快速转身，满脸期待的询问。

“也许会回来，也许就不回来了吧。”苏陌抚摸着胸口的黑木令，他又更多的事情要做，前路漫漫，如何去考虑归期？

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感受南荒的静美，逐鹿的和谐。

柳芊芊不易察觉的叹气，任由苏陌离去，直至那道身影渐行渐远，她才忍不住浑身抽搐，而后默默蹲下，再抬头已经是泪眼迷蒙。

“至少他不恨你，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柳正海不知从何处走来，蹲下轻拍柳芊芊的后辈，有点疲倦的安慰道。

当年的恩恩怨怨，全是柳芊芊一手造成，如今轮到自食苦果，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

“嗯。”柳芊芊起身，没有任何的心结，这一年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正如柳正海所言，至少不曾憎恨你。

先是恶意侮辱苏陌，而后联手赵长林打击他，这等手笔放在任何人的身上，绝对会反击。然而苏陌从未都说一句责怪的话，这对柳芊芊而言，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陌拥有足以令天下人震惊的身世。”柳正海抚摸发白的胡须，“从师兄将他带进逐鹿书院的时候，我们都知道，自始至终都知道。”

柳芊芊好奇的看向柳正海，感觉这句话有言外之意，她轻声询问，“义父，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你看到现在的苏陌，感觉他身上散发的气势，最能让你联想到什么？”柳正海反问道。

柳芊芊不解，只是平静的摇头。

“那一年大雪纷飞，师兄带他回来的时候，不过三岁的孩子，却有一双精锐的眸子，那眼神我永远忘不记。”柳正海回忆往昔，忍不住感慨道，“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从来没遇到过那一双令人过目就不敢忘记的眼神。”

柳正海口中的那一年至少倒退十几年，但这么多年他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我和师兄猜测过，也试探过，苏陌的身上有一股龙气，真正的龙气。”柳正海一语惊世骇俗，令柳芊芊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似乎听到了人生中最荒诞的事情。

“龙气。”柳芊芊愕然，浑身呆立，心中也忍不住好奇，苏陌到底是什么来历？又是为何沦落进逐鹿书院？

柳芊芊瞧见柳正海怔在原地，忍不住轻声呼唤道，“义父。”

“老了，总是会习惯性的想起一切往事。”柳正海凝视远处飘扬的一片落叶，沉声道，“他是某一皇朝的皇子。”

“皇子？！”

这一声如天雷滚滚，炸裂虚空，堪称惊世骇俗。

柳芊芊分明感受到，这一方天地都在发生急剧的变化，似乎‘皇子’二字牵涉到天机，引来上苍劫罚，要将泄密之人斩杀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