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方剑之不断出访众国。临行前虽有鼓励这种行为,时间长了,那些大夫也便很少前往了。
新晋御医们,虽然也很想借着这样的善行扬名,但永巷和冷宫是什么地方,他们殿试的时候可是经历过的。还有不少人,可是吃足了苦头,他们如何敢进去?
也就是抱着这样的观点,那两个地方的人生了病,常常是走投无路、只有凄苦地等死。
路曼声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相反,她时常觉得自己挺冷漠,是自心底的那种冷漠。这或许就是她和温书的区别,同为大夫,温书看到有人受苦是一定会伸出援手,但路曼声不一样。
她想到这些人,不过是因为想找一个可供自己研究的案例。
在她还是一个新手,没有机会接触更多宫中病人之前,也只有从这两个地方的病人入手了。
去了苦草堂,翻着已经积了很久灰尘的求医申请。因为无人打理,这里的东西也没人归档,显得很凌乱。
路曼声便从进门的地方开始,一张一张的翻着。这里面什么样的病都有,有的说自己身体溃烂、长满烂疮;有些人说自己快要死了,整个身体僵硬,不能动;还有些人在信中苦苦哀求,请人们去救救她,她还不想死。
翻了半天,路曼声终于翻到了跟舌头有关的病例。
根据她简短的描述,路曼声觉得值得一去,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现在去还有没有用。后来又一想,即便她的状况好了,问她一些事也是可以的。自愈这种情况,其本身就很有研究价值。若是病情加重,还没有恢复,那她就更值得去一趟了。
但路曼声绝对没有想到,在她走到那个低矮小巷的时候,看到了杨锦。
杨锦比她来得还要走,捂着鼻子,叫面前那个老婆婆张开嘴。
然后,她陆陆续续地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对话。
“这多久了?”
“两……两个月了……”
“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那老婆婆摇摇头。
杨锦翻了个白眼,回身从药箱里拿出个棉签,“我可以帮你治好它,但你得答应我,将你所有的症状都要告诉我,不要隐瞒。还有,我这样可不是为了你,只是不想输给那个女人。收起你那张感谢的脸,丑死了。”
然后杨锦低下头,用棉签在她的舌头上不知做了什么,那个老婆婆忽然咿呀呼疼。
“这么怕疼,之前干嘛不知道忌口,呆在这么穷的地方,能有多少东西吃。”
那老太太只是笑,杨锦又瞪了她一眼。
“你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会帮你了。”弄了点药粉到老婆婆的手头上,那老婆婆打了个喷嚏,喷了她一脸。
杨锦跺脚,将棉签扔到地上。
“该死的路曼声,本小姐这样都是因为什么啊!”为了赢路曼声,她也算是拼了。
那老婆婆宛如做错了事的孩子,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好了啦,帮你还不成,要不是看着你有那么点像我奶奶,我早就不管你,换另外一个人了……话说,我干嘛要站在这里,跟你一个老太婆说这么多!我告诉你,要是我把你治好了,你不肯跟我说具体情况,我就再让你舌头烂一次!”
杨锦愤怒着,一回身,还是拿出一根棉签,做着之前同样的事。
路曼声有些沉默,不是因为杨锦口中提到她,而是她觉自己一直错看了杨锦。
“这次小心点哦,要是再喷我一脸,我绝不饶你,真是烦死了。”
“啊啊——”
“还叫什么叫啊,我动作都这么轻了,你要是把其他人叫来,让人知道我堂堂尚医局御医,居然来永巷这种地方看病,我就——”杨锦一个扬手,那老婆婆直摇头,不敢再吭声。
杨锦和那老婆婆的声响间断地闯入耳中,路曼声转过身,慢慢走出了永巷。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寒意料峭的冬日里,她的心里却有什么崩裂的迹象。
永巷那边是不用去了,路曼声学起了古人闭门造车,将现代经手的几个病例加以转换,配合上当下的语境。然后在最后,提出畅想和新的治疗方向,路曼声决定把更多的篇幅放在这里。
有关舌论的表征、种类还有治疗方法前人已经阐述得够多了,路曼声则详细阐述有关舌论治疗方法的进步方向。从前人繁琐的火炽,到现在的药物耗养,再到将来的有没有在现有医术条件下,从源头出,治根治本。譬如心脏热容易使舌头生疮,就会牵动唇外翻并显红色。这样情况下,从舌头难以入手,多半还是针对心肺。
不同的治舌病情况还有很多,小肠腑寒,心脏热,是其中最常见的两种。是寒证则宜用补法来治,是热证则宜用泻法来治,不寒不热就依脏腑关系来调理。只要秉持着这几点,那可以利用的方式、具体的操作手段就多了。
医术之所以奇妙,是因为会随着每个大夫的运用而有所不同。这其中,有的大夫能药到病除,有的则越耗越严重,小病拖成大病。有关医术的论理、要背古典谁都能张口来到几句,最重要的是把握其中的变化,指明进步的方向和空间。
把握了这一点,文章自然就出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