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曼声正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地进化着,宫旬能够感觉到。
而这段时间。严格算起来,是从甘州回来之后算起的。
这中间,路曼声沉寂了几个月,专心研究。她一出关,许多事就开始改变了。
在甘州,路曼声生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人,是什么让她有这么大的转变?联想那一段时间生的事。傻子也知道了。
宫旬本来还不愿意,让《东床宝鉴》这样的奇书,就这样离开了大尧,被西门庄主和汪大小姐带回大杨。现在看来,那伙人确实够意思,将医术篇留给了路曼声那个女人。她的医术精进如此之快,想来就是研习宝鉴的关系。
不过,被人誉为几十年都难以参透的武林奇书,这个女人短短时间便能掌握到这个程度,医术天赋真是叫人惊叹!
宝鉴在路曼声手里,宫旬没什么意见。与其让其他宵小得到,还不如交到那个女人手里,那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如此看来,许多事冥冥中都是注定。强求未必可得,无心索取之人,反而成了大赢家。这就是所谓的有心插花花不,无心插柳柳成荫。
怀里的阿草,忽然出了难受的声响。
路曼声察觉到自己下手太重了,抱歉地揉揉它的头,越地轻柔,给它挠着胸脯,让阿草很是享受。
路曼声看到阿草这样子,脸上也漾出了笑容。像这样的小家伙,其实也是挺可爱,一点小事,几片肉、顺顺毛、挠挠痒,便吃喝不愁,生活得很美好。不像人,活着总会有许多各种各样的烦恼。
不过,正因为有着各种各样的烦恼,才能体会到生活的美好和充实。不经历一番苦痛,如何能享受到收获的喜悦?
路曼声刚走出房间,鲍管家张陈王三位御医、齐老庄主齐家两位公子,也不知道都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就出现在她的门口。
路曼声愣了愣,随即微笑,和大家一起前往艾夫人的房间。
今天是和皇上约定的最后一天,也是艾夫人脸上的伤疤拆线的日子,一早大家就都等在这里了。
是哭是笑,就看这一回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清儿已经在房间里了,扶着她的母亲坐了起来。她很紧张,明明劝自己要相信路御医,可到了这关键时刻,还是忍不住手脚僵硬,连鼓励母亲的话都说不出来。
养伤的日子,母亲的脾气再不是往日那般暴躁易怒,这或许是她脸上的伤,不宜有大动作的原因,可清儿就是感觉,这几日母亲对她似乎比以前要好了。
“路御医——”清儿迎了上来,路曼声看了她一眼,然后来到床边。
“夫人,这些日子还好吗?”
“拆吧!”
路曼声点头说好,她和这位夫人,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哪怕大夫平常的问话,老夫人都不愿意回答。但路曼声这一次,将之解读为别扭。不是因为生气,更不是不耐,而是这位老夫人,已经不知道如何和一个人交流说话了。
面纱下的路曼声,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便前倾身体,伸出手,触向老夫人脸上的绷带。
房间里的人憋足了气,别说没人说话,就连气都没人敢喘一声,静静等待着结果揭晓的那一刻。
绷带一圈一圈的解开,路曼声坐着再熟练不过的动作,心里面却在打鼓。
别人都说路御医如此聪慧淡定,又如何冷静自持,殊不知只要是一个人,就会有担忧、就会有恐惧的时刻。路曼声也不例外,这个时候,也只有正被她触碰着的艾夫人,才知道面前蒙面的丫头,她的手在抖。
一圈,又一圈,绷带终于解下,露出艾夫人的那张脸。
清儿一直在期待这一刻,紧张得要死,却又坚持瞪大着眼睛。到最后这一刻,却倏然捂住了眼睛。
她不敢看,还是不敢看。
路曼声愣了片刻,手里的绷带捏得死紧,然后心里一松,缓缓吐出一口气。退到一旁,让别人能够看到那张脸。
而路曼声自己,则站到了无人的角落。在她察觉到的时候,她的眼角已经有了湿意。
房间里的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路曼声拉开门,一个人走了出去。
她漫步在悠然山庄的荷花塘边,望着水里自由自在的游鱼,还有葱翠古朴的小桥流水,心里的激荡慢慢平静,最终只留下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她做到了,终于,做到了。
鲍管家看到了结果,兴奋得想要哇哇大叫,他们的路御医,还真是了不得啊。
悠然山庄事后,还有谁敢看不起他们的路御医?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路御医就可以成长为与祖白侯几位御医并驾齐驱的大御医,将有大好的未来等待着她!
事实上,这次的事,鲍管家也差点以为路曼声挺不过去。她毕竟还太年轻,做事又太冲动,只要做下了决定,就不顾一切,完全不考虑后果。尤其是她自己毁胳膊那次,更是让鲍管家了几通好大的火。一个不小心,她的御医生涯就结束了。
可是,可是,这个丫头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她根本就是被上天眷顾的人麽。这样的事,都被她做到了,天哪!他不敢想象,这位年轻的女御医以后会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
而他,是她的管家。
可就在这最激动的一刻,路御医自己却悄悄地离开了房间。没有接受众人的称赞,也没有感受别人的欣喜若狂,甚至在不经意间,他看到她眼角流下的泪水。
再怎么强悍,心里也是会害怕的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