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吃得差不多了,服务生把餐具都撤了,送上了洗漱水和手巾,又上了最后的红茶和甜点。
罗小安有些坐立不安,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她下定了决心,终于正视着秦济南想要开口。
秦济南抬手示意她噤声,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推向了罗小安:“打开看看。”
罗小安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咬住了嘴唇摇了摇头。
“就看一眼。”秦济南柔声说。
罗小安犹豫了片刻,终于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以前她亲手做的银戒,戒环上的黑色氧化物已经被擦掉了,原本黯淡的戒指一下子闪闪发光起来,旁边的戒托被切割重新雕刻成了花的形状,雕工看起来虽然粗糙,却一下子女性化了很多。
“对不起,以前辜负了你的心意,”秦济南把它从盒子里取了出来,戴在了罗小安的中指上,“我特意到那家金店去学的,做得不好,你别笑话我。”
两枚戒指一前一后,成双成对。
眼泪从罗小安的脸颊上缓缓流下,她抓着秦济南的手指哽咽失声:“对不起,北北,我……”
“发生了什么?”秦济南沉声问。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罗小安擦了擦眼泪,手忙脚乱地接了起来,嗯了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她木然坐在原位,良久,才迎视着秦济南的目光哑声开口:“我没法和余沉说我们俩的事情,他出车祸了,刚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
“哐啷”一声,面前的盘子在桌上撞了撞,掉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窒息般的沉默。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济南逼视着罗小安,一字一句地问,“难道,你这是打算要放弃我了?”
最后的两个字几乎只从他齿缝中挤出,他的胸口一阵发紧,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深怕她说出一个“是”字。
罗小安飞快地摇了摇头,旋即却又无措地点了点头,眼泪扑簌簌地就掉了下来:“不是的,我只是现在没法和他分手,对不起,他当年为了我得罪了徐劲松,又为了我放弃了自己的爱好回到国内进了商场,公司现在也危机重重,让我现在落井下石伤害他,我做不到。”
秦济南松了一口气,迅速理清了思路:“小安,他出车祸了,我们想办法治好他;他要报仇,放心,我一定替他出气;他的公司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可你不为他能赔上你的感情赔上
你的一生,你这样,对他对我都不公平。”
“我知道,”罗小安的神情痛苦,“可你知道吗,他昏迷的时候都在叫着我的名字,我没法在这种时候和你谈情说爱,北北,你将心比心,要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因为你走在生死边缘,你怎么能忍心再伤害他?你等一等,等他好起来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告诉我一个日子。”秦济南忍耐着说。
“我也不知道……”
“那就是没有期限,”秦济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要是不忍心,我去和他说。”
罗小安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衣角,神色仓皇却语气严厉:“不行!秦济南,他和你不一样,他感情充沛,容易情绪化,现在和他说那就是直接拿到杀了他,你要是敢去,我们俩就完了!”
秦济南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罗小安慌张地看了一眼,急匆匆地拎起了包:“对不起我要走了,北北,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让你等我对你的确太不公平,还是大家都没有什么承诺和负担比较好……”
“罗小安!”秦济南厉声叫道,“你凭什么来决定我的感情?”
“北北……有期待后想破灭是最可怕的事情……我尝过那种滋味……还是不要期待索性也就不会难过了……”
罗小安的背影滞了滞,低低呢喃了一句,却还是毅然地离开了包厢。
秦济南脸色铁青,一抬手把桌上的东西都扫落了下来,发出一阵巨响。
只可惜,就算再发泄,罗小安也听不见看不见了。
站在医院前,罗小安整理了一下心情,走进了静悄悄的大楼。
病房前,余沉的大哥余杰正守在门口,手里夹了一支烟却没点着,一直在手上把玩着,旁边的护士虎视眈眈的,显然正等着拿他的错处好好教育一番呢。
和余沉相比,余杰沉稳干练,能力超群,把家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对这个相差了将近七年的弟弟,他向来非常宠爱,这次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赶了凌晨最早班的飞机到了n市,忙着处理了好多事情,此时余杰的时差犯了,困得直打哈欠,却一直强撑着没有睡着等着罗小安。
“你去哪里了?”一见到她,余杰就立刻精神了起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她的脸庞,“小沉一直在等你。”
“有点事情,他还好吗?”罗小安担心地问,余沉因为内脏受到撞击大量出血,情势一度十分危急。
“还行,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两天才能确定脱离危险期。”余杰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刚才警察又来过了,按照监控,余沉的确涉嫌在白沙路违法飙车,按照规定是要刑事处理的,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是免责了。”
罗小安气得不打一处来:“他疯了吗?要飙车去赛道,他太幼稚了!”
余杰面无表情地说:“我问过他秘书了,说是余沉想连夜赶回你那里,想亲自和你一起分享好消息。”
罗小安呆了呆,说不出话来。
“还有,监控上显示他是和同车道一辆保时捷发生了一些言语上的冲突,在保时捷车主挑衅后才飙车的,按照你的怀疑,警察的确发现他车上的刹车有磨损过度的痕迹,基本可以确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罗小安打了个寒颤,头痛欲裂,又是徐劲松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那找到徐劲松了吗?”
“没找到,”余杰的脸色阴森,把手里的烟揉成了一团发泄着心里的怒意,“以前我只当他们俩是平常的争风喝醋,现在他居然对余沉下这样的狠手,等着,只要他敢潜逃回科泰洛州,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罗小安的神色黯然,祸根早就埋在了多年前而她却不自知,如果可以,她真想穿越到从前,把那个兴致勃勃地参加野营的自己拽回家来,那样就不会沾染上徐劲松,也不会有这些可怕的事情了。
余杰自知有些失言,赶紧说:“别瞎想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也算是天意吧,要不是徐劲松,小沉也不会发现自己的感情,你们俩也不会走到一起。”
罗小安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苦笑了一声:“余大哥,你先去睡吧,这两天你都累了,今晚我来照顾余沉。”
眼看着罗小安要去推门,余杰叫住了她:“等一等。”
罗小安回过头来困惑地看着他。
余杰双掌合十朝着她恳求:“小安,我那个傻弟弟,满心满眼都只有你,那天你答应和他在一起,他都快乐疯了,打了一个小时的越洋电话给我,如果他有什么出人意表的言行,你多担待些,就算我们全家拜托你了。”
罗小安勉强笑了笑:“我知道,我们俩本来就是好哥们,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
她一边推门一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轻盈欢快,只是还没等她往里走上几步,这笑意再次僵在了脸上。
病房里摆着一圈白色玫瑰,最中间是一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最高处簇拥着一个白色的金丝绒盒子。
不知道为什么,罗小安的思绪飘忽了起来,她模模糊糊地想,这两天她是招了什么桃花运,尽和玫瑰花、戒指结了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