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减少孟氏和林箭澜的猜忌,杜柳清这毫无预兆的一撞,至少用了八成力度,伤势不可谓不重。待到醒过来时,已经是戍时初的事了。
一醒来,杜柳清得知那三人已经被杖毙,又想起自己费尽心思的设计林傲梅,反倒为林傲梅造了势不说,怕是过了今天,林傲梅的名声风头,真的会彻底压过了林芙蓉。加之自己还落到这般田地,徒惹林箭澜和孟氏心存疑忌。
一想到这里,杜柳清就觉得胸口疼痛气短,只恨不得立马掐死林傲梅。幸亏林箭澜一整晚都留在秾华院照顾,这才使秾华院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宝免遭屠杀。
而林傲梅得到消息,为免落人口舌,也只让笋香送了些补品到秾华院探视,自己倒是连过去冷嘲热讽的兴趣都没有了。火上浇油也有个度,杜柳清此时,想必已经怒到了一个巅峰,林傲梅再去“探视”,也堵不了她多少心了。所以,林傲梅索性也不过去了。
难得舒心的用过晚膳,本是陪黎郁之回萧云院之际,苗嬷嬷却说今晚要留在傲梅阁。原因是杜柳清这次在林傲梅手里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难保不会破釜沉舟的对林傲梅不利。不留在傲梅阁守着,她无法安心。
林傲梅听言只是莞尔一笑,此时杜柳清正在风口浪尖,就算要派人暗害她,也不会傻到选这个时候。无奈苗嬷嬷说什么也不放心,偏黎郁之和白嬷嬷也执意要苗嬷嬷留在傲梅阁。
林傲梅无计可施,见拗不过三人,只好应允。否则,怕是今晚他们三人都无法安心睡下了。
因为林傲梅要看书,所以傲梅阁的夜晚,一般都不会只有朦胧的碧纱灯,还有明亮的琉璃灯。碧泉和笋香收拾好屋里的东西,便顺手掩上了房门,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里屋,只留苗嬷嬷在林傲梅身旁伺候。
林傲梅恍若未觉,水墨素颜在柔和的光下更显恬淡娴静,清隽如画的眉目透着一股凝练与悠远,凝神贯注于手中的书卷之上。
一股沁凉的夜风夹杂着一缕淡若无存的冷香,随着窗棂的一开一合间越进里屋内。苗嬷嬷猛一激灵,下意识挡在林傲梅身前。林傲梅倏然抬头问道:“谁?”
察觉到林傲梅的视线,来人转过身,“唰”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眉眼弯弯,吊儿郎当的道:“在下乃气宇轩昂,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江湖人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江南采花大盗是也!更深露重,月黑风高,本大盗闲着无聊,小美人又独守空闺,长夜漫漫,小美人不如陪本大盗采个花如何?”
慵懒多情的话语刚落,苗嬷嬷眉目一冷就要出手,却被林傲梅出声制止了。
虽然不是着平时贯穿的雪色衣衫,又用黑布遮住了那倾世之容,但只单那身影,林傲梅就认出了来人是谁,不由又是一阵头疼,心中暗自腹诽:这位祖宗怎么又来了?
叹了口气,林傲梅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行礼道:“见过羽世子。”
詹玄羽随手摘了脸上的黑巾,没好气的瞟了林傲梅一眼道:“傲梅你也太没幽默感了!”话虽如此说,但想到林傲梅一眼就认出了他,詹玄羽还是深觉满意的,唇畔不自知的扬起一抹邪魅的弧度。
苗嬷嬷并非第一次见到詹玄羽,却仍有些怔怔然的不知所措。这么回事?上次在楼檐上也就罢了,这次居然明目张胆的私闯小姐闺房!还有,羽世子来找小姐做什么?
对上苗嬷嬷疑惑的眼神,林傲梅甚是无奈,示意苗嬷嬷下去把风,这才道:“羽世子,深夜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这位祖宗今晚有些反常啊!不仅一反常态穿了藏青色的衣衫,就连泼墨黑发也不再用垂带绑起,而是用紫金玉冠整齐的束焯。整个人少了平时的慵懒与恣肆,多了几分温雅和清贵。是的,清贵,清傲如月,贵介如兰。
合起手中的折扇,詹玄羽很是自来熟的在榻上坐下,拿起适才林傲梅放下的书,挑眉道:“你还看这个?”
“只是随便看看而已。”林傲梅脱口而出的随意应道,就听见某人磨牙的声音,不由默默抚额。对这位祖宗,显然是不能敷衍的。只得端正了神色道:“是从爹爹的书房中拿的,书中自有颜如玉,世子若是想采花,不若看看书的好。”
不理会林傲梅的避重就轻,詹玄羽闲散的翻了几页,再次问道:“看到哪里了?”不待林傲梅开口,又阴恻恻的警告道:“别跟本世子说你看不懂,除非你认为本世子是傻子!”
被堵死了后路,林傲梅无奈如实道:“只看到‘无厚篇’。”
满意的点点头,詹玄羽扔下书,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眸光湛然,直接开门见山道:“喂,林傲梅我问你,宸义王一事,你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从一开始,詹玄羽就不相信此事真和林傲梅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他只以为是林傲梅和赵松有交情,所以赵松才会帮着设计林芙蓉。虽说林傲梅是闺阁千金,又刚回京都不久,会和赵松有交情的可能性并不大。但这确实是他当时能想到的唯一解释了。也正因为如此,在詹玄羽知道赵松涉及贩卖军火的大罪时,才会想来告诫林傲梅,让她离赵松远点,免得被牵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