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国的女子,皆在及笄之前订亲,及笄之后出嫁,就连从小订娃娃亲的女子都比比皆是。所以,即便是以林慕芫如今的年岁订亲,也算不得早。之前是因长幼有序,林芙蓉还未曾订亲,所以相府其它女儿皆还不作考虑,可如今却是不同了。
林傲梅俏脸微垂娇嗔道:“大姐姐今年几岁,梅儿今年几岁,哪能相提并论?反正爹是嫌梅儿烦心,所以巴不得早点把梅儿许配出去就是了。”
“你这丫头!经过你大姐姐这一回,爹是有些后怕了。想着可能的话,要早些打算着罢了。免得以后,让你也跟你大姐姐一样,一时间来个措手不及!”毕竟,世上可没有两个章止扬,万一日后林傲梅也因什么事急要订亲解决,那林箭澜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不得不说,林箭澜当真是深谋远虑。
“爹!梅儿知道您是为梅儿着想。但是女儿还小,又刚回府不久,只想侍奉爹爹祖母膝下。您啊,就不用这么早担心梅儿,还是先把大姐姐的事都考虑好才是要紧事!”
林箭澜斜睨了一眼口齿伶俐的林傲梅,难掩窝心笑着道:“你大姐姐亲都订了,还有何事要考虑的?”
“要考虑的事多着呢!爹莫不是忘了,当日订亲订得急,大姐姐和大姐夫都还未正经的走过六礼呢!”林傲梅将一沓整理好的公文递到林箭澜面前,想了想道:“不过爹爹,女儿倒是觉得,这走六礼一事,可以等大姐夫及第高中之后再大肆兴办。一来避免在此秋试关头,耽误到大姐夫的时间,二来嘛,姐姐是爹的女儿,天之娇女,若是能在大姐夫金榜题名时再喜上加喜的走完六礼,不更能成就一段佳话?”
“所言甚是,为父也有此意。”林箭澜赞许的点点头,看了一眼林傲梅道。
“爹,话虽如此,但以后姐姐若是嫁出去,免不了要打理后宅,操持产业的。女儿想着,可以同祖母打个商量,从右相府名下,先拨几家店面让大姐姐掌理着练练手,以免到时手足无措,那就不好了。”
林箭澜是一脉单传,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便谈不上什么分家不分家。是故孟氏还健在,杜柳清虽也操持着一半家业,但仍不可一手遮天,万事皆以孟氏为尊。就连日后林芙蓉出嫁时的嫁妆,也都要经过孟氏的手才行。自然的,要把右相府名下的产业拨去给林芙蓉掌理,也要经孟氏的手操办。
“你二娘手底下也掌管着些产业,你大姐姐从小耳濡目染,打理这些,应是不在话下的。”林箭澜随手拿起一本公文,想了想道。
“爹,这哪里一样?以后大姐姐可是要独当一面的,二娘总不可能时时跟在旁边提点。女儿这也是为大姐姐着想,毕竟,离大姐姐及笄,也不过两年光景,弹指一挥间呢!而且,这也没坏处啊,大姐姐如果打理得来,那就当把店面送给大姐姐当嫁妆。若是大姐姐打理不来,正能趁此机会,好好练练手啊!”
林傲梅兴致勃勃的打算着,星眸灼灼,洋溢着璀璨的光彩。一副纯真的孩子模样,看得林箭澜不觉好笑,道:“你这丫头,突然说这些,莫不是在提醒爹爹,以后你订亲了,嫁妆也不能比你大姐姐少?”
林傲梅俏脸红晕,跺脚道:“哎呀爹!说大姐姐呢!怎么突然扯上梅儿了?”拉着林箭澜的袖子晃悠解释道:“是前些日子出府时,梅儿看到一家玉器店,里面有一块上等的红玉,那色泽和大姐姐极为相衬。便想买来赠给大姐姐,可是那价钱……”吐了吐舌头,似乎有些说不出口,林傲梅选择性的跳过,接着道:“后来梅儿才知道,那家玉器店,竟是右相府名下的产业。无奈是二娘在打理,女儿也不好随便拿东西不给钱啊。思前想后,便觉着,若是这店是大姐姐打理,不就能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的把那块红玉给大姐姐了?爹,这主意是不是很好?两全其美,对吧?”
林箭澜哑然失笑,这孩子,果然是将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不过,梅儿心思素来细腻,考虑的也不无道理。芙儿是嫡长女,现在又订了亲,出嫁后,定是要主持中馈的,现在让她先练着独当一面,日后才不至于乱了手脚。
“你看中的红玉,是在哪家店面?”
“就是金雀街的翡翠楼。女儿曾听大姐姐无意间说过,这家翡翠楼里的玉器,她都极为喜欢。所以,撇开女儿的小私心不提,若把这家大姐姐最喜欢的店交给大姐姐打理,也更能事半功倍啊!”
嘴上说着小私心,眸中却是一片诚挚的真纯。林箭澜含笑慰然,梅儿所谓的私心,也都是想着芙儿,何来私心?
“这事还要和你祖母商议,不急。等为父有去常青院请安,再同你祖母说。”林箭澜将视线重新移回公文上,淡淡道。
林傲梅点点头但笑不语,径自拿起一旁的墨锭研磨。将事情引到这里,就已经没她什么事了。该轮到杜柳清去焦头烂额了!
她已经让苗嬷嬷暗中究查过,张管事那次送到傲梅阁的八万两银票,其中有五万两,都是在杜柳清管理的那些产业中东拼西凑而来的。至于其他三万两,张管事是从哪得来的,林傲梅就不得而知的。大概是张管事自己的积蓄吧。
而这五万两,有超过三分之一的钱数,就出自这家金雀街的翡翠楼。平日里,孟氏从未过问那些属于杜柳清管理范辖内的产业的事情,而一旦孟氏察觉到翡翠楼的账册有异样,那情况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孟氏势必会循根究底,将杜柳清掌管的其他产业也都细细查看一番,这样一来,怕是杜柳清想拆东墙补西墙,也无从拆起了。
按照芙蓉苑这样三天两头的换瓷器摆件,且一换还是一整屋,自然不能往府里的公账报备了。所以,想必每次,都是用的私银出府采买,日积月累,怕也是笔不小的开销。她倒要看看,杜柳清这回从何解释!总不能说那一大笔钱都添购瓷器去了吧?虽然这是实话,可这么说,大概是没人相信的,除非暴露了林芙蓉的本性,说她一心情不好就摔东西。
若果真如此,那事情就更好玩了!
原本,她还不想这么快就把这事抖出来,不过,既然杜柳清如此迫不及待就想设计让她生不如死,那她也不会让杜柳清好过!
广袖下,一双纤细的柔夷没有丝毫的停顿,往砚台中滴了些水,慢慢的研磨着。低眉颔首间,掩下那慧黠双眸的波光流转。
这一次,定要杜柳清大吐血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