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你是良家女子,而此地却是红粉之地,就算柳姑娘不介意自己的清誉,你的兄嫂不会也不介意吧?”木音小心地斟酌着用词,“而且,在此处弹奏的例银也不高,我担心姑娘会得不偿失。”
“公子多虑了。经历了生死变故的人,才懂得活着是最重要的。所谓清誉,所谓名声,那些是别人口里说的,与自己的生活并无关系。”
“一场变故,毁灭了我们原本殷实的家,如今要想好好活着,便应该自食其力。我和哥哥都没有太多能耐,如今家中倒是嫂子在支撑,颇为辛苦。能以自己所长挣钱贴补家用,减轻兄嫂的负担,于我而言,便是幸事。”
“我只是想给自己多一份自信,告诉自己脸毁了,人还和从前一样。”柳曼槐说着重新戴上面纱,“若是公子觉得不妥,我自然不会勉强。”
“柳姑娘,此事我还需和玉妈知会一声,若她同意了,我便来请你。你姑且回去安心地等着,我会尽快给你消息的。”木音心中已有了主意,不为别的,就冲着柳曼槐的坚强,他也要帮她。
次日,木音上了门,但见夜枫的园子不大却收拾得很整洁。园子里的陈设异常简单,却显得很温馨。
与夜枫书彤寒暄了几句,木音说明了来意,烟霞楼的玉妈已经同意,从今日起,他起用自己的琴奴。
“柳姑娘,我已经命人在我的竹屋旁为你和你的丫头也建了一间竹屋,夜里若是太晚,你们就不必回家了,否则路上不安全。白日里你们随时可以回家看看。从今后,对外你就是我的琴奴‘抱琴’,你看如何?”木音想得倒也周到。
“如此甚好。”柳曼槐点头同意,夜枫和书彤自然也没有意见,口中各种感谢,算是将“妹妹”正式托付给了木音。
从这日开始,烟霞楼的红牌伶人木音公子身边多了一个琴艺出众的女子。这位姑娘和木音公子一样只是清倌,而且,作为木音的琴奴,她从不单独见客,只为木音公子的恩客弹奏。
据说,凡是听过她琴声的人都赞不绝口,更有人称,这位抱琴姑娘,不但琴艺过人,泡茶的功夫也是一流,普通的茶叶在她手里都能煮出不同凡响的滋味,更别说木音公子酷爱品茗,他的茶当然都不差。
一时间,因为抱琴,木音身价大涨。不少人争着一掷千金,只为在得他相伴的同时,也欣赏那琴奴的琴音和茶艺。
烟霞楼因此又大火了一把。
三月后的一日,暮色刚刚降临,木音敲开柳曼槐的门,“抱琴,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公子今夜没有客人?”柳曼槐一愣,烟霞楼最热闹的时候就要到了,木音怎么会挑这个时候出门?因为今日是乞巧节么?
“今夜本公子不想见客,只想出去凑凑热闹。”木音淡淡一笑,“素来都是我们笑着侍奉客人,今夜,我们也去看看别人的笑脸如何?”
“抱琴听公子的!”柳曼槐不知木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跟着他出了烟霞楼。
阿英谎称自己不舒服,并没有与两人同行。
自打阿英随柳曼槐住进了竹屋,近距离了解了木音之后,对他的印象便大为改观。
原来这木音虽然是头牌,却只卖艺。他谈吐幽默,为人风趣,擅长书画,文采颇佳,棋艺过人,不少客人一掷千金与他一夜畅谈,只是为了寻找一种久违的快乐,并从他睿智的语言中得到某种启示。
阿英渐渐对木音产生了好感,被其魅力所吸引,甚至觉得姑娘若是能和他在一起,也很不错,故而时常找借口避开,留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到了街上,柳曼槐才知道,苏城的乞巧节,也是单身男女相亲的节日。
夜幕降临后,少女们穿着新衣从家中涌出,手里拿着用彩纸、通草、线绳等编制成各种奇巧的小玩意儿,捧着装有浸泡发芽后长到二寸多长的谷种和绿豆,去往城北的月神庙焚香点烛,对星空跪拜,对月穿针,乞求织女赐予巧技。
不少青年男子守候在月神庙旁的清河边,当少女们从月神庙出来的时候,他们提着自制的花灯迎上前去纵情歌唱,表达心中的爱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