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装的!”楚显恨恨,两眼像冒火,“她可怜?你以为只要会哭的人,就都是可怜人?!”
宇文休一呆。
又来了,阿显又这样。为何他对清乐公主,总这么深恶痛绝?
“楚乔是坏人,不管她要求什么,都不能答应!”楚显说。说完,他愤愤走了,留下宇文休一人,莫名呆立。
阿显他……有秘密。
宇文休忽然发觉,自己一直以为的阿显,并不是真正的他。那真正的阿显,是什么样的?又是……什么人呢?
入夜。
卫皇的寝殿内,又黑又静。可是,宇文休并没睡。他睡不着,翻来覆去的,都在想事儿。想到楚乔的泪,阿显的气,他越发睡不着了。
真的很想问,但不可以。他答应过皇叔祖,绝不问的。他是天子,君无戏言,说出的话一定遵守,哪怕自己憋死,也要遵守!
可是……好闷呐。
他躺不住了,干脆爬下床,去外面走走。
夜风清冷。
他忍不住一个激灵,更精神了。
天心月圆,银光流泻于地。整座宫院冷清清,又大又空旷,让他觉得自己好小。唉,当天子有什么好?他不喜欢,从来不喜欢。
偏殿就在左近。
他望了会儿,慢慢走过去。阿显想必睡了,不会陪他聊天。没关系,他只看一眼,绝不打扰。
偏殿很黑。
他扒在门外往里看。果然太黑,什么也看不见。不过,他听到了声音。微弱的声音,时断时续,像人在抽泣。
难道……阿显哭了?!
他很吃惊。在他的心目中,阿显聪明厉害,虽然脾气差点,但一定不会哭。只有自己这种人,才会哭鼻子。
然而,那声音真的是哭。
他努力扒着门,努力凑近看,可依旧看不清。
哐当!
门被扒开了,他一个没站稳,吧唧跌进去,摔了个嘴啃泥。
“谁?!”里面,阿显惊问。
“是我,是我。”他赶紧表明,挣扎着爬起,“阿显,是我,你别怕。”
阿显没怕,却怒了:“谁让你来的?!出去!”
他愣住。
门这一开,月光照进来。他看清阿显的脸,一脸泪痕,一脸无助。那神情好熟悉,正如父皇驾崩时,他在镜中看到的自己。
他默默转身,但没走。只跨出殿门,坐在门槛上,面朝外,对夜色发呆。在他的身后,抽泣已不闻。里面变得很静,像没人一样。
门内门外,两个小孩静静的,谁也不说话。
许久后,宇文休开口了,自言自语:“我不想当天子。以前,父皇还在时,我只会玩儿。每天除了玩还是玩,读书都在做样子。后来,父皇驾崩。我还没哭够,就被拉到大殿,去当天子。我不想当天子,那些大臣真老,又老又严肃。我很害怕,每夜偷偷哭。哭久了,连我都分不清,是在为父皇哭,还是为害怕哭。很长时间后,我终于不再哭,可仍不想当天子。每天的事儿,除了读书就是上朝,其他都别想。我觉得,我不是自己了。以前那个我,才是自己。现在的我,是谁呢?大概只是个天子,别的……什么也不是了。每次上朝,我都忍不住乱想。有时甚至想,我是死在过去好呢,还是活在如今好?想来想去,也没答案。因为我没死在过去,仍活在如今。而如今,我还不想死。所以,那就只能这样吧……”
他坐在门槛上,不停地说,像在倾倒什么,一口气全倒掉。倒完后,他又安静了。小脸出奇平静,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四下寂寂。
更久后,楚显忽然说:“我不姓陈,我姓楚。陈国楚氏,我是皇长孙。我父王被害,皇祖父被害,害死他们的人,如今正高坐九五,活得逍遥。我无法报仇,无法复国,却要隐姓埋名,躲在邻邦皇宫。我常做噩梦,惊醒后发毒誓,只要能报仇,让我死都愿意!”
死一般的沉寂,像过了一辈子。
“要报仇,但不要死。”宇文休说。
“但也许……死都报不成。”
“我帮你。”
“你也是孩子。”
“可我是天子。”
“你真的帮我?”
“嗯!所以,你不要死。”
“……嗯。”
夜深沉,月斜照。照着两个孩子,两个万人之上的孩子。 “谁?!”里面,阿显惊问。
“是我,是我。”他赶紧表明,挣扎着爬起,“阿显,是我,你别怕。”
阿显没怕,却怒了:“谁让你来的?!出去!”
他愣住。
门这一开,月光照进来。他看清阿显的脸,一脸泪痕,一脸无助。那神情好熟悉,正如父皇驾崩时,他在镜中看到的自己。
他默默转身,但没走。只跨出殿门,坐在门槛上,面朝外,对夜色发呆。在他的身后,抽泣已不闻。里面变得很静,像没人一样。
门内门外,两个小孩静静的,谁也不说话。
许久后,宇文休开口了,自言自语:“我不想当天子。以前,父皇还在时,我只会玩儿。每天除了玩还是玩,读书都在做样子。后来,父皇驾崩。我还没哭够,就被拉到大殿,去当天子。我不想当天子,那些大臣真老,又老又严肃。我很害怕,每夜偷偷哭。哭久了,连我都分不清,是在为父皇哭,还是为害怕哭。很长时间后,我终于不再哭,可仍不想当天子。每天的事儿,除了读书就是上朝,其他都别想。我觉得,我不是自己了。以前那个我,才是自己。现在的我,是谁呢?大概只是个天子,别的……什么也不是了。每次上朝,我都忍不住乱想。有时甚至想,我是死在过去好呢,还是活在如今好?想来想去,也没答案。因为我没死在过去,仍活在如今。而如今,我还不想死。所以,那就只能这样吧……”
他坐在门槛上,不停地说,像在倾倒什么,一口气全倒掉。倒完后,他又安静了。小脸出奇平静,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四下寂寂。
更久后,楚显忽然说:“我不姓陈,我姓楚。陈国楚氏,我是皇长孙。我父王被害,皇祖父被害,害死他们的人,如今正高坐九五,活得逍遥。我无法报仇,无法复国,却要隐姓埋名,躲在邻邦皇宫。我常做噩梦,惊醒后发毒誓,只要能报仇,让我死都愿意!”
死一般的沉寂,像过了一辈子。
“要报仇,但不要死。”宇文休说。
“但也许……死都报不成。”
“我帮你。”
“你也是孩子。”
“可我是天子。”
“你真的帮我?”
“嗯!所以,你不要死。”
“……嗯。”
夜深沉,月斜照。照着两个孩子,两个万人之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