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钦终于忍不住,很小心地开口:“陛下,东怀军虽已叛投端阳,但东怀王已死,东怀军众人无首,战力必定削弱,也未必威胁很大。”
陛下没做声。
郑长钦抿抿嘴,正想再说什么。
陛下忽然说:“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前,我已派人去了梁国。”
郑长钦一惊。
“陛下想借兵梁国?”他立刻问。
陛下点点头。
“梁卫之间素有嫌隙,我致信梁主,希望他借陈卫大战之机,率兵攻打卫国。只要梁军出动,卫国压力骤大,佚王就算再帮皇姐,也不会旁观卫国遭殃。他既无法坐视,必定回军自救。如此一来,我们就有喘息之机。”陛下慢慢说。
郑长钦登时放下心。
太好了!
陛下果然不会认命,而是早有准备,想借兵围魏救赵。
“陛下妙计!”他欣然说。
不料,陛下却摇头:“此计如今已不妙了。”
郑长钦错愕:“为什么?”
陛下似乎一笑,轻叹道:“我行此计之时,东怀王还在,东怀军未叛。彼时彼景之下,只要佚王回师,我皇姐便无助力,东怀军会立刻取胜。可惜时不我待,如今为时已晚。即便梁国发兵,即便佚王回师,皇姐仍有兵力在。因为,她已拥有东怀军。”
郑长钦沉默了。
陛下说得没错,一个本该奏效之计,偏已错过了时机。
果真上天也不助陛下么?
郑长钦低垂头:“世事变化无常。不到最后一刻,总难说鹿死谁手。”
他在安慰。
然而连他也分不清,这是在安慰陛下,还是安慰他自己。
陛下莞尔一笑。
“长钦,你不必如此。”陛下看着他,仍那么平静,“虽然世事无常,但该来的总会来,没什么可不安。”
他不由抬起头。
陛下已望向门外,神色那么坦然,犹如一泓镜湖,正静候暴风雨的到来。
郑长钦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他也望向门外。
外面天方好。
明净的天空湛蓝,那么清透,那么纯澈,仿佛已经历暴风雨的洗礼。
梁国。
陈主的书信早已送达梁宫,但梁主却没有发兵。
他也在等时机。
乾阳殿。
元烈正在读一封密信,元极也在。
这封密信很小,几乎可算一张字条,元烈却看得很仔细。他看完之后,又递给元极。
元极也看得仔细。
“兄长,看来居士留下的闲子,如今可以用了。”他抬起眼说。
元烈点头。
“这次行动若成功,梁卫边境再无阻碍,我们便可长驱直入。”元极说着,顿了一下,“但卫人经历上元之变,应该会加强警惕。棋子虽然还在,却不知能否奏效。”
“论说问题不大。”
元烈略一沉吟,慢慢道:“上元之变距今已半年,这半年来的平静,会消磨人的警惕。更何况,这次不同上元之变,没那么大阵仗。越隐蔽越寻常,就越容易成功。”
“兄长言之有理。”
“所以,我们耐心等待就好。”元烈微笑。
“正是。”元极也笑了。
卫国。
国内上下祥和宁静。
虽说卫军正在陈土征战,但一切顺利,国内并不担心,依旧人人安乐。
除了小卫皇。
他正坐在大殿上,接受众臣早朝。
朝议还是那么无趣,不是听不懂,就是没意思,真是难为那些大臣,个个还说得津津有味,他们就不觉闷么!
人老了果然很可怕,自己都不知自己闷。
宇文休呆坐着,几乎无聊死。
他好想皇叔祖!
虽然,皇叔祖在的时候,除了逼他读书,还是逼他读书,让他简直想哭,但如今皇叔祖不在,没人逼他了,倒好像少了点什么,让他一样想哭。
总之都想哭。
既然都想哭,还不如皇叔祖在。
他真的好想皇叔祖。
“陛下,卫边大军出征数月,至今未归。陷入别国太久,委实令人担忧。”下面有大臣启奏。
他一下来了精神。
“对对!太久了!”他马上赞成。小身子腾一下坐好,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原来是苗隽。
兵部尚书苗大人……嗯!他决定开始喜欢这个人了。
“陛下圣明。边军肩负戍边重任,似这般倾巢而出,入别国征战这么久,于卫边安危不利。”苗大人继续说。
说得太对了!
宇文休连连点头,小脑袋像小鸡啄米,点个不停。
其实大军什么的,他才不关心,他关心的是皇叔祖,当然,还有阿显的姑姑。
皇叔祖真的去太久,这么久还不回来,也不管人家担心。还有阿显的姑姑,也不管阿显担心。
阿显也很担心的。
虽然阿显不说,但是他知道,阿显和他一样担心,甚至比他还担心。
“我也很想大军回来。”小卫皇苦着小脸,看着苗大人,“可是仗还没打完,他们怎么回来?”
“启奏陛下,臣有一策,可加速大军凯旋。”苗大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