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还是不信,他还在掂量。之前他便猜测,这个人身份尊贵,也许是个官员,纵然不是官员,也是官府派来。
这点毋庸置疑。
可一个官府中人,敢冒充佚王么?
肯定不敢!
看来这人是真的。
沙央忽然笑了。他看着宇文初,眼神中的刀锋没了,锋芒刹那间隐去,但却不是消失,而是藏起。
他拱手为礼:“我果然没有猜错,是我失礼才对。”
“沙长老客气。”宇文初也微笑。
沙央目光闪动,开门见山问:“佚王纡尊降贵,来我们蛮荒之地,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可不敢当,只是来做买卖。”宇文初说。
“什么买卖?”
“你我双方都得利的买卖。”
“听来是个好买卖。”
“确实很好。”
“可否告知买卖细节?”沙央追问。
宇文初眨眨眼:“细节?要多细?”
“越细越好。”沙央说。
宇文初又笑了:“这个有点难。”
“为什么?”
“沙长老经常外出,想必也谈过买卖?”宇文初反问。
“谈过。”
“那么,沙长老也该知道,一桩买卖能否谈成,或者能否去谈,端看买卖对家是谁。”宇文初看着沙央,微笑说,“因为沙长老是长老,所以,我才会说刚才那些。不过,也正因沙长老是长老,所以,我只能说刚才那些。”
这话半晦半明。
沙央却已听懂。
于是他也笑了:“你想见族长?”
“正是。”
“族长不是开明派,未必喜欢见外人,佚王贸然前去,不怕买卖不成?”沙央笑道。
“族长虽不是开明派,但也不是顽固派。至于是否喜欢见外人……”宇文初顿了顿,悠悠说,“还没见过,谁好说呢?”
沙央大笑。
笑声随风传出,飘向前方,前方正有人奔来。
马车已经停下。
谭英谭杰两个像风一般,飞奔到宇文初面前。
“公子!您没事吧?”谭英疾问。
吓死他们了!
赶车赶得正好,忽然一回头,殿下不见了!他们魂儿都没了,冲下马车才发现,殿下被落在后头。
还有那个蛮人。
两个人落下很远,正在凝立交谈。
是不是有情况?
谭英谭杰飞奔过来,看看殿下,再看看沙央,暗中全神戒备。
宇文初一摆手:“没事。我与沙先生一见如故,驻足畅谈,不觉落得远了。”
两个侍从对望一眼。
“山路崎岖难行,公子还是坐车吧。”谭杰说。
他们不放心。
虽然,沙玛曾经救过他们,但她是个孩子,不能代表她爹。一个友善的女儿,未必有个友善的爹。
这个蛮人是敌是友?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宇文初还没说话,沙央却已开口:“山路委实难行,佚王是尊客的客人,我身为地主,总不该让客人受罪。寒舍还有点远,佚王不如上车。”
谭英谭杰大惊。
这个蛮人已经知道殿下的身份?!
这是什么情况?
宇文初点头一笑:“多谢体谅。”
马车再次行进。
宇文初已坐回车内,听沙玛说这说那。谭英谭杰坐在车辕上,密切关注四周,更关注着沙央。
沙央走在车旁。
他仍旧很热情,满面微笑,很友善的模样。
谭英谭杰却很紧心。
这个蛮人摸不透,武功又那么高,他们不由暗中紧张,很想问问殿下,但这种情况下,又不好去问,只能加倍提防。
他们手心已冒汗。
宇文初倒不紧张。
沙央并不想杀他,确认这一点后,他便放下了心。他现在关心的是,沙央会不会带他去见族长。
族长才是关键。
马车还在摇晃。
山路越发崎岖,下山的路更难走。太阳越来越高,已经正午时分。
“到了!”沙玛一声欢呼。
宇文初望向外面。
这里已是半山腰,在树木掩映之下,一座座房屋隐约。白石垒成的墙,黑瓦铺就的顶,正是刚才在山顶望见的村寨。
“沙玛,坐到车辕上来。”沙央忽然说。
“好!”
沙玛立刻钻出去,坐上车辕,给谭英谭杰指路。
宇文初看看沙央。
沙央对他一笑。
“多谢沙长老。”宇文初说。
他明白沙央的用意。
让沙玛坐在马车外,不单是为了指路,这更是一个标志,沙央家客人的标志。
他们是外人。
他们坐马车招摇过市,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村寨的人都会知道,开明派知道,顽固派也知道。
顽固派敌视外人。
对于闯入的外人,连巴曼都毫无忌惮,想杀就杀,更别说顽固派长老。
他们需要一个护身符,可以让顽固派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而开明派长老的客人,无疑是在目前看来,最有用的护身符。
沙央想得很周到。